记小王桂卿先生



笔者(右)与小王桂卿先生合影

对小王桂卿先生感情很深,以至于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戏好,好得令人感动,他的人好,那么真诚那么质朴,令人不知如何回报那份真挚。

认识舞台上的小王桂卿先生是从《中国京剧音配像》开始的,都说他扮出来像周信芳先生,我以为也只是扮出来像而已,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真正与王先生接触大概是在2004年的时候去上海出差,商量录制《名段欣赏》节目一事。从电话中便明显地感觉这是个倔老头儿,我以工作忙为借口放弃了当时与他见面的约定,在以后的交往中逐渐了解,以他的个性我猜那天他一定是一直在家等着我,每每想起此事很为自己当初的浅薄做法感到羞愧和后悔。但是他大概早已忘记此事,或许当初都不会想到我是故意爽约,后来我向王先生坦诚交待过第一次失约的原因——是觉得他不好沟通。他总是一笑而过,说你这个小兔子欺负了我这个老兔子(王先生是属兔的)。

好在我还是个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当初我们就在这样磕磕绊绊的交往当中开始了节目的录音工作。因为我们不能相互理解,大概就是气场不合吧,请他吃饭他不去,我也不高兴,回到家捶胸顿足、诅咒发誓就这一次,这样的老先生不好伺候……虽然,我也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是位耄耋老人了,而且装着心脏起搏器,得让着他,可是一见面,他总是精神头十足,不服老,不认输,倔。我本来想好让着他,可到时候就忘。然而这一切一切的不痛快,就在他开口唱的那一刻开始逐渐化解。不知该怎么讲,他的唱令人心生感动,麒派唱腔的特别气韵和气势,分明很真实的感受到了,那种感受触动人心。原来并非只是扮出来像,这样一位年近八十的老人,装着心脏起搏器,没有深厚的功力,又如何能唱得如此……对于王先生、对于麒派我似乎有了新的认识。虽然我们表面还是那样,但我暗中观察他,说戏时很认真很耐心,都是年青的琴师鼓师,他不厌其烦悉心教授。在以后逐渐愉快的交往中,开始了录像工作。他又开始倔,拍《斩经堂》杀妻一段,脸上的妆有点瑕疵,我请他再补镜头,他义正言辞说这可是要劲儿的一段,重拍受不了,我心里恨啊,还不是因为觉得戏好,想给他留下更好的舞台形象,这么不领情,最终还是重拍了一条。随着拍摄的进行,他的戏越来越让我折服,而他也逐渐理解我严格要求背后的良苦用心。智慧幽默的邹应龙,忠厚老成的鲁肃,善良正直的王中,义薄云天的关羽,南派的包公,海派的闻太师,绝响舞台的《唐僧认母》,王先生会戏之多行当之全无不令人叹为观止,即使小小的行腔,随意的投袖,无不渗透着深厚的艺术功力。台上的他神采飞扬,宝刀不老,以至于他演完一段,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会为他鼓掌喝彩。

终于,我明白了,他不是倔,是好强,是不服输。拍《斩经堂》扎靠正好勒在起搏器上,他不说,更不会说已经没有余力再重复拍摄,只说这个戏要劲儿;拍摄关羽戏,夫子盔一勒就是几个小时,这是年轻演员都难以承受的,他总是说:没关系,不累,给大家添麻烦了,太感谢了,心里边高兴。他不愿意给大家添一点儿麻烦。当拍摄任务结束,他回到上海以后,我才从一个北京的演员那里得知,他曾经悄悄说过,累得他腿都肿了,还嘱咐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我,咬咬牙就过去了,他一定能够坚持下来……他也曾经不只一次地对我讲过,死在台上,他也是高兴的。还有就是他念念不忘周信芳大师的恩情,提起先生便像个小孩子,满眼的兴奋与钦佩,不住地说“他可太厉害了”。也许还有更多是我们不知道的,因为他总是表现得那么不容置疑地轻松,仿佛他不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仿佛他的心脏比任何一个年轻人还要充满活力。每每想起这些,不仅仅是肃然起敬,不知道该怎样承当他的这份信任,这份执著,这份真诚……

2010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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