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曲唱汉语音乐——字声

曲唱以字声为美,也就是曲唱唱腔追求字声的优美,发挥字声的极致。所以曲唱的音乐行进总是字声的收放及演绎,其曲调音乐总不离字声的完美,而不是宣扬纯音乐的华彩。这就是昆曲曲唱的独一无二的汉语味,极具东方魅力的歌曲模式。

昆曲大师俞振飞《习曲要解》数昆腔有带、撮、叠、垫、滑、擞、豁、嚯、罕、拿、卖等十三种腔格,皆字声音乐处理之法。俞大师举例说:如去声字的“豁腔”(工尺谱中的√符号)要虚唱,落到后一个工尺则要实唱、重唱,随后以书法打比喻说,好比写一个“宀”,在写一横时可以略为提笔,而转折过来写这短短的一“啄”则要重重用力。

俞振飞唱腔,便是这精神。吴梅说:“聆粟庐存世唱片唱曲,他出字重,转腔婉,结响沉而不浮,运气敛而不促,停顿、起伏、抗坠、急徐,阴阳清浊,靡不妙造。真是唱中极品。”

曲唱字声的音乐处理手法,近代谢也实《昆曲津梁》所列唱法有十:慢起、癫落、抑扬、呜咽、让扳、缓腔、顿刹、卖腔、促断、拖腔。

现今昆曲曲唱字声手法有罕腔、豁腔、带腔、撮腔、垫腔、迭腔、揉腔、擞腔、顿挫腔”、橄榄腔,等等。

今人受称昆曲曲唱为“水磨调”,似乎是昆曲唱腔缓慢之象,犹如苏人水磨豆腐。其实最早称昆曲为“磨调”,磨乃研磨之意,是形容昆曲曲唱的笛唱打谱时的精研细磨。“磨”乃昆曲曲唱锤炼字声音乐之象。

雯雯的《牡丹亭 寻梦》极好的继承了前人的字声音乐手法。

雯雯的《牡丹亭 寻梦》乃人间绝唱,汉语字声音乐登峰造极,出神入化,挠梁三日而回味无穷,令人终日不忍割舍,而伴吾入梦矣。

《牡丹亭 寻梦》“那一答是湖山石边,这一答是牡丹亭畔”是比较典范的一句曲唱。“那”字是去声,声尾音位高,不好解决,在闺门旦唱腔中,这里处理得最美。单雯唱来出神入化,字头字腹字尾的由底转高的音乐旋律把“那”字唱到了无比绝妙境界,尤其是尾音的高挑,若空谷回音,神仙下凡,寻梦的青春意味由此而荡人心魄。而“这”则更有意思了。“这”也是去声,却没重复“那”的山歌式高挑,而是极浪漫的用了几个爬升的吟声,造就了“这”声的一个极致,似乎听到了杜丽娘游园寻梦的娇喘。

汉语吟唱一贯尊奉汉浯诗学。汉语诗学的精髓便是“用神”。昆曲曲唱之所以如此深邃玄妙,就是它不是皮相的用字、用音、用律,而是深入的“用神”。正所谓气不如势,势不如神也。《牡丹亭》不在剧,不在腔,而在神。这神便是少女之灵魂——妙。

雯雯《牡丹亭 寻梦》昆曲曲唱的少女之美,妙不可言,只能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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