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剧本《生死牌》

人物表：黄伯贤 须生

黄秀兰 闺阁旦

王玉环 小旦

蒋秋萍 小旦

王志坚 须生

张氏 正旦

贺总兵 花脸

贺三郎 丑角

家郎  丑角

海瑞  老相
家院 中军 校尉 家丁 群众 刀斧手等若干人

场次表：

第一场 落水 第二场 闹衙第三场 争议第四场 摸牌

第五场 痛别 第六场路遇第七场 法场

第一场落水

【山野，天气晴朗，景色宜人，舞台左侧制一桥头。幕启游人络绎不绝，有的赏春踏青，有的上坟祭祖，也有货郎客商从桥上走过】

【王玉环随张氏同上】

王玉环：【唱】三月三清明节坟莹祭奠，玉环女思双亲泪湿衣衫。

老爹爹从戎去数载未见，我娘亲遭病魔早入黄泉。

多亏了老姨母朝夕相伴，玉环我不忘你恩德如山。

张氏：【接唱】叫玉环你莫要太多伤感，姨母我照应你理所当然。

王玉环：【接唱】盼只盼我的父早日回转，父女们同相济虽苦犹甜。

【二人过桥下场】

【贺三郎带家郎、众家丁同上唱】

扬鞭策马奔郊野，每日逍遥多自在。读书习文我不爱，情场风月喜开怀。

【远处传来耕牛的叫声，贺三郎拉弓欲射】

家郎：少爷，这耕牛体重，射死了我们抬不动。

贺三郎：混账，连个耕牛都抬不动，少也要你们还有何用？

【远处又传来鸟叫声，贺三郎又欲射箭】

家郎：少爷，麻雀太小你射不上。

贺三郎：胡说，少爷我是何等之人，连个麻雀都射不上。？闪开。

【往桥头一边射去】

家郎：射中了，射中了！

贺三郎：射中什么？

家郎：【思索】呃！射中了……一只山鸡。
贺三郎：山鸡？哈哈！我还能射中一只山鸡……哎！家郎，山鸡在那里？

家郎：在……【指桥头】在那里！【恰巧王玉环随张氏从桥上走来，贺三郎目视王玉环两眼痴呆发愣】

张氏：这一公子，请让路。

贺三郎：【清醒了一下】呃！【张氏欲带王玉环离去，贺三郎突喊】

慢！这一老婆子，你可曾见到一只带箭的山鸡？

张氏：我们乃是过路之人，未曾见到什么山鸡。

贺三郎：【调戏的】明明又一只山鸡在此，你怎说无有呢？

张氏：【未解其意】在那里？在那里？

贺三郎：在你身后……【欲趁机非礼王玉环，张氏急挡】

张氏：公子，我们确实未见什么山鸡，刚才那边有一伙人，想是他们拾去，你们快去那边寻找。

贺三郎：家郎，快快带人去找。

家郎：是。【吩咐众家丁分头而下】【王玉环与张氏欲往前行，又被贺三郎挡住】

贺三郎：且慢！这正是：

【念】山野道旁长仙草，小桥头上遇美人。哈哈哈。

【白】老婆子，身后她是何人？

张氏：她是我的侄女。

贺三郎：侄女？哈哈！老婆子，你可知我是何人？

张氏：民妇不知。

贺三郎：我不说谅你不知。我就是贺总兵的儿子贺三郎，贺三郎就是我，我就是贺三郎。

张氏：久闻公子大名，我们有事先走了。

贺三郎：【急挡】慢！既然是久闻大名，常言说百闻不如一见，你看本公子长的怎么样？

张氏：你……你好！

贺三郎：我好！我好！哈哈！既然我好为什么要走呢？

张氏：你……你要怎样？

贺三郎：老婆子你莫要装糊涂了！【唱】

我的父衡阳为总兵，衡阳南北有名声。当朝宰相严阁老，他是我爹爹干父亲。三郎我也有一身好本领，城里城外也有名。你侄女许配我三生有幸，正好做我十夫人。你的荣华享不尽，老婆子哪呀哈哈依呀哈快快来依从。

张氏：【接唱】玉环本是千金体，岂能嫁你这害人精

贺三郎：【接唱】老婆子休要嘴强硬，惹恼你少爷不容情

张氏：【白】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敢抢不成？
贺三郎：哼！说抢便抢！【王玉环退到桥头无路可走的时候，贺三郎欲强行调戏不料失足落水，王玉环趁机溜走】
一家丁：公子失足落水。

家郎：快快下水搭救。【众家丁纷纷下水去救，家郎惊慌失措的】我的天王老子呀！万一公子有个闪失，我、我、我……

家丁：水急浪大，打捞不上。

家郎：这……【慌了手脚】小子们！少爷他，救不上来了？

家丁：救不上来了。
家郎：那一女娘呢？

家丁：跑了。

家郎：跑了？追！【切光】

第二场：闹衙

贺总兵：【幕前带校尉上场，唱带板】

恨民女不遂我儿愿，我的儿无故丧黄泉。怒冲冲来在衡阳县，要与我儿报仇冤。

校尉：来在县衙。

贺总兵：与爷击动堂鼓。【众校尉击鼓。二幕启衡阳县衙公堂，黄伯贤带衙役上场】

黄伯贤：不知大人到来，失误远迎，望大人恕罪。

贺总兵：黄伯贤哪！你做得好父母官？

黄伯贤：不知卑职有何失职之处，还望大人当面指教。

贺总兵：我来问你，吃皇家俸禄？

黄伯贤：忠心报国。

贺总兵：身为父母官？

黄伯贤：与民分忧。

贺总兵：好一个与民分忧！【唱浪头带板】

你枉在衡阳为县令，坐享俸禄不理民情。我儿郊外去赏景，被民女推落水中丧残生

黄伯贤：【接唱】听说是公子丧了命，不由本县吃大惊。何方的民女不安份，竟敢越律把祸生。还望大人息悲愤，定拿凶手把冤伸。

贺总兵：【白】凶手现在衙外，你快快与我审来！

黄伯贤：如此卑职我先告罪，来！与总兵大人看座。喊堂！

衙役：威唔！

黄伯贤：带民女！

衙役：王玉环上堂。

王玉环：【上白】参见大人。

黄伯贤：这一民女名叫什么？

王玉环：民女王玉环。

贺总兵：胆大的王玉环，无辜害死吾儿，那里容得来呀！
黄伯贤：慢着！大人且息雷霆之怒，容卑职慢慢审来。

贺总兵：你就与我快快审来。

黄伯贤：这一民女，那里人氏？贺公子因何而死，从实讲来！

王玉环：大人容禀！【接唱】王玉环跪大堂心惊胆战，

贺总兵：唗！好一刁民上的堂来竟然哭声呐喊，不肯说出实情，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哪……

黄伯贤：慢！大人，容卑职审清问明再杀不迟。

贺总兵：你快快与我审。你快与我问！

黄伯贤：自然的要审。【入座】这一民女不必但怕慢慢讲来！

王玉环：大人容禀！【唱】我家住衡阳县流水河边。

清早间随姨母坟莹祭奠，回家时被公子挡在桥栏。

贺公子戏民女存心不善，逼的我到桥头无法回还。

谁料他失足落水把命断，连累了民女我蒙受屈冤。

望大人勘实情查清命案，解民难赦无辜明镜高悬。

贺总兵：【接唱】刁民讲话太无理，图财害命把人欺。
若要解我心头恨，千刀万剐化为泥。

【白】黄伯贤！狗官！我手下之人亲眼瞧见，是她抢夺公子手中的山鸡，乘机将他推入水中，如今上的堂来却推了个干干净净，你还审问了个什么？

王玉环：大人！贺公子乃是将门之后，随带家丁如狼似虎，民女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将公子推落水中？

贺总兵：满口胡道！【唱】我儿落水本是真，

王玉环：【接唱】民女不是起祸人。

贺总兵：【接唱】公子一死谁偿命，

王玉环：【接唱】怎能叫玉环作冤魂。

贺总兵：【接唱】人命关天你不问，

王玉环：【接唱】民女的冤情似海深。

贺总兵：【接唱】快快动刑把案审，

黄伯贤：【接唱】我怎能屈打成招冤枉人。

贺总兵：【接唱】你不动刑我要斩，

黄伯贤：【接唱】我岂能草菅人命害黎民。

贺总兵：【接唱】杀人就该来偿命，强词夺理行不通。

黄伯贤：【接唱】此案尚末审理明，怎能冒然动斩刑。

贺总兵：【接唱】你不将民女来问斩，我叫你七品县官做不成。

黄伯贤：【接唱】那怕是县令做不成，也不能冤斩胡乱行

贺总兵：【接唱】小小狗官有何能，难道不怕贺总兵。我叫你斩来你就斩，如不然叫你一家大小活不成。

【白】黄伯贤！狗官！限你明日五更天明，将民女绑缚杀场问斩，若有迟延小心你的乌纱，项上的人头。来！回府！【下场】
黄伯贤：【接唱】总兵一怒下堂口，盛气凌人鬼神愁。

不将民女来斩首，取我乌纱项上头。若将民女来斩首，屈斩了无辜遗恨千秋。罢罢罢生死二字丢脑后，我再仔细问根由。

【白】王玉环，贺三郎之事非同小可你还有何话讲说尽管道来！

王玉环：大人！【接唱】

王玉环本是将门后，礼义律法记心头。我家中虽然不富有，意外之财从不求。上坟只为祭亡母，飞天横祸无来由。有道是刑法不加无罪女，望大人放我把亲投。

黄伯贤：【接唱】听民女把冤情讲说一遍，怎忍心无辜女蒙受屈冤。我若是依附权势错判案，头上冥冥有青天。舍已为民何足憾，屈斩无辜心难安。倒不如先为民女解危难，

张氏：【内喊】冤枉！

黄伯贤：【接唱】不知何人又喊冤。

【白】来！将此女带下堂去，命喊冤人上堂！

衙役：是！【押王玉环下场张氏上场二人相遇】

张氏：玉环。

王玉环：姨母！【下】

张氏：参见大人！
黄伯贤：你是何人？

张氏：王玉环之姨母张氏！

黄伯贤：你有何冤？

张氏：大人！【接唱】

贺公子施淫威良知尽丧，桥头上戏民女落水身亡。玉环母亡故早托我抚养，我岂能眼看她身遭祸殃。她的父舍命把倭寇抵抗，

黄伯贤：【夹白】他父何人？现在哪里？

张氏：大人！【接唱】她的父王志坚戎守海疆。

黄伯贤：王志坚……

张氏：求大人与我做主。
黄伯贤：本县知道了，你且下堂去吧！退堂！【下场】

张氏：大人！大人！【接唱】

祈望苍天能开眼，保佑玉环得平安。【下场】

第三场：争议
【幕启：一束光环之下，掩映着黄秀兰，蒋秋萍正在读书的剪影】

黄秀兰：【唱】日落西山黄昏后，

姜秋萍：【接唱】姐妹双双下绣楼。

黄秀兰：【接唱】夕照彩云似锦绣，

姜秋萍：【接唱】半弯新月似银钩。

黄秀兰：【接唱】适才姐妹读春秋，有一辈晋国英贤记心头可敬那程婴公孙杵臼，舍亲生成大义美名永留。

姜秋萍：【接唱】恨倭寇太残暴烧杀屠戳，我一家遭不幸血海冤仇。若不是黄伯父将我收留，蒋秋萍早已是命葬荒丘。

黄秀兰：【接唱】秋萍妹莫要太伤楚，国仇家恨记心头。

咱姐妹同到厅前走，

姜秋萍：【接唱】爹爹未归何缘由。
家院：【内白】老爷回府！【黄伯贤忧心重重的上场】

黄、蒋：参见爹爹！

黄伯贤：罢了！

黄、蒋：请爹爹一同后堂用饭。

黄伯贤：为父公务在身，你们去吧！不必等着为父。

【黄、蒋欲言又止无奈的下场】

黄伯贤：家院！将王玉环带到这里，老爷我要问话。

家院：是！【下场】

黄伯贤：天哪！天哪！贺总兵临行之时，勒令我五时斩人，如若不然要我头上的乌纱，项上的人头，好不难煞人也！【唱】
适才间我问了一桩公案，王玉环分明是蒙受奇冤。又听得她姨母讲说一遍，难女父就是那王兄志坚。提起来王仁兄令人感戴，过往事一件件如在眼前。那年我离淮安上京应选，渡黄河遇风险浪打船翻。多亏了王仁兄他舍已救难，如不然黄伯贤命丧九泉。上岸来又得下风寒疾患，多亏他赠银两亲把药煎。王仁兄他待我恩德非浅，图报答黄伯贤我牢记在心间。到衡阳还未曾与兄见面，不料想她女儿被告在堂前。贺总兵倚权势不容分辨，五更天斩玉环不得迟延。按情理我应该秉公而断，又恐怕贺总兵仗势横蛮。我拼着不坐官救她脱险，哪怕是头落地鲜血冲天。

【家院带王玉环上场】

王玉环：参见大人！

黄伯贤：取邢。

王玉环：大人，冤枉、冤枉！

黄伯贤：不必啼哭，站起来讲！

王玉环：谢大人！

黄伯贤：王玉环，你家中现有何人？

王玉环：只有爹爹一人。

黄伯贤：你父何名？现在何处？

王玉环：我父王志坚，现在戚大人营中掌管军粮，爹爹若是闻听此讯，必然肝肠痛断。爹爹呀！爹爹！只怕你老人家也是无人养老送终了。

黄伯贤：真有一片孝心。王玉环，本县念你深受冤枉，又是孤苦伶仃，不忍屈斩与你，故而放你回去。

王玉环：大人此话当真？

黄伯贤：身为父母官，哪有谎言？

王玉环：谢过青天大老爷。【欲走】

黄伯贤：回来！你此去投奔哪里？

王玉环：投奔我姨母家中。

黄伯贤：此时万万使不得。

王玉环：却是为何？
黄伯贤：若是贺总兵派人搜寻，如何是好？

王玉环：这……

黄伯贤：既然你父在戚大人营中，你就该远走高飞，找寻你父才是。

王玉环：多蒙大人指点，只怕我姨母放心不下。

黄伯贤：这有何难，今晚先到你姨母家中共同商议逃走之事，这有纹银十两，快快收下。

王玉环：这……

黄伯贤：莫要迟疑，快快收下。

王玉环：【背白】人道见官如见虎，这位大人，怎么如此仁慈，大人，民女敢问大人高名上姓，日后也好知恩想报。

黄伯贤：不必细问，你父自会明白。

王玉环：我父自会明白？敢问大人你可是淮安山阳县人氏？

黄伯贤：正是。

王玉环：你可是当初与我父结拜的黄伯父？

黄伯贤：正是。

王玉环：伯父……

黄伯贤：贤侄女不必啼哭，待为伯送你逃走！

王玉环：伯父，事到如今，我是不走的了。

黄伯贤：却是为何？

王玉环：想那贺总兵临行之时言的明白，若不将我斩首，要去你头上乌纱，项上人头。我若逃走，岂不连累伯父？

黄伯贤：贤侄女，休管为伯，待我送你逃走！

【黄伯贤与王玉环欲下，黄秀兰、蒋秋萍急上】

黄、蒋：爹爹，走不得！

黄伯贤：儿啊！可恨那贺总兵仗势欺人，纵子行凶，故而玉环身遭不幸，你父身为父母官，岂能见死不救。
蒋秋萍：爹爹何不上告？
黄伯贤：你可知六部衙门，各州府衙，竟是贺总兵的同党，他等狼狈为奸，为父我到那里去告？如今是天高皇帝远，

王黄蒋：【三人同白】天高皇帝远。

黄伯贤：上告也无门。【谯楼鼓打三更，对王玉环】儿啊！你听谯楼鼓打三更，你速快逃走！

蒋秋萍：爹爹走不得！想那贺总兵如狼似虎玉环姐若还逃走，他岂肯善罢甘休？

黄秀兰：万一玉环姐逃走不得，被那贺总兵派人追上，岂不火上添油？
王玉环：你身为父母官，私放人犯，不但连累伯父，就是伯父全家性命也是难保！

黄伯贤：这个……【唱】她三人讲此话丝毫不差，黄伯贤此时刻心乱如麻。我只说丢乌纱将她救下，怕只怕事不成祸惹全家。要上告又无门歼贼势大，恨只恨尽都是严嵩爪牙。

王玉环：【接唱】伯父的恩与情儿永记下，我宁死不连累伯父全家。望伯父快将儿收进监下，如不然到明日事必有差。

黄秀兰：【接唱】老爹爹为官清秉公直正，不忍斩善良女执法严明。效贤圣我今日要把义尽，儿情愿替她死救她逃生。

姜秋萍：【接唱】玉环姐她的父为国效命，抵倭寇守疆土为国尽忠。到今日他的女身遭不幸，儿我愿成大义替她赴刑。

黄伯贤：【接唱】她三人明大义互不相让，怎忍心将无辜绑去法场。叫你们近前来听父话讲，你三人快逃走同奔异乡。见了那志坚伯求他抚养，把这件冤情案细说端详。愿你们长大后血恨不忘，也不枉为父我养育一场。

家院：【急上白】禀老爷！贺总兵带领大队人马，恶森森来到县衙，请老爷当堂回话。
黄伯贤：儿啊！你三人速快逃走待为父前去见他。【下场】

王玉环：事由我起，祸由我担，还是让我去死……

黄秀兰：让我去死……

蒋秋萍：让我去死……

家院：姑娘们那！如此相待不下，如何是好？依我之见……

三人：老伯有何高见？

家院：三位姑娘！狭义热肠，舍生取义感动上苍，依我之见，不如在黑房内边造就生死牌三张，谁摸到死牌，即刻绑缚法场！不知众位姑娘意下如何？

三人：这……也罢，就依老伯安排。【相继而下】

家院：姑娘！【下场】

第四场：摸牌

【一间黑房内，家院在用心的摆放生死牌，摆好后慢慢而下】

三人：【同唱】三人同把黑房进，【上场】

黄秀兰：【接唱】姐妹三人心连心。

王玉环：【接唱】我抢死牌属本份，岂肯连累她二人。

黄秀兰：【接唱】要救姐姐脱虎口，一解父忧二救亲。

蒋秋萍：【接唱】为谢义父恩情重，

三人：【同唱】但愿我死她二人生

【三人摸牌，王玉环摸得死牌，黄秀兰与蒋秋萍同玉环相争，此牌分为三块，黄秀兰夺得中间有字的部位】

三人：【同白】死！姐姐撒手！姐姐撒手！

黄伯贤：【急上】儿啊！你们为何还不快快逃走？
黄秀兰：爹爹，我等若还逃走，势必连累全家，我等以在黑房之中造就生死牌三块，那家摸到死牌，就去替死，如今，孩儿摸到死牌。就让孩儿去死。

王玉环：哎呀伯父！此牌乃是孩儿摸到我姐姐从我手中抢去的！

黄秀兰：爹爹不信你看！

黄伯贤：【唱】 她三人抢死牌相争不让，见此情不由我痛断肝肠。

舍自己救别人世间罕样，难坏了黄伯贤无有主张。

黄秀兰：爹爹！【接唱】苍天已断难更改，玉环姐莫要再悲哀。

姐姐上前受我拜，秋萍妹妹你过来。爹爹如今已年迈，事事你们妥安排。生前孝敬多爱戴，死后你们送坟台。你和玉环相亲爱，不要露出破绽来。爹爹悲伤多解劝，我死在九泉笑颜开。

黄伯贤：【接唱】秀兰替人死尘世罕见，舍自己救别人正气凛然。甘洒热血卫法典，此情昭昭动地天。

家院：老爷，时辰不早，服刑之人就该快快梳妆更衣才是。

黄秀兰：爹爹儿我去了。【急下王玉环和蒋秋萍也随下】

黄伯贤：儿啊！【黄伯贤示意家院锁门，踉跄而下】

第五场：痛别
【黄宅后堂，景同三场。幕启，传来更鼓声声，黄伯贤手捧罪衣步履艰难的走上，见黄秀兰二人抱头痛哭】

黄伯贤：【唱】 耳听得樵楼上四更二点，强忍着切肤之痛泪涟涟。实指望父女们相依相伴，怎堪想父亲手执斩我儿秀兰。

【滚白】我叫叫一声儿呀儿呀！深明大义的儿啊！贤德孝顺的女儿啊！可怜你自幼离娘，随父东奔西颠，缝补浆洗，为父分忧，实指望咱父女相依为命，谁料父将儿，绑赴法场，斩首示众，怎不叫父疼烂心肝了！

【接唱】往昔事仿佛旧景重现，离别时道不尽万语千言。

父斩儿原本违心愿，恨只恨强权暴横欺了天。

黄秀兰：【接唱】爹莫要为儿太伤悲，儿至死不忘父恩德。盼只盼早日除逆贼，儿亡魂在天笑微微 。

家院：【上白】老爷贺总兵带领人马，前来捉拿人犯！

黄秀兰：如此爹爹保重，儿我去了！【欲走】
黄伯贤：【突白】慢！待为父再看我儿一眼……【声音梗塞】

【音乐突起，父女二人紧紧地相偎相抱，黄伯贤急忙与黄秀兰穿上罪衣，校尉上场抓走黄秀兰下场】

黄伯贤：罢了儿啊！【声嘶力竭，踉跄的下场】

第六场：路遇

王志坚：【内唱】披星戴月奔湖广，【四军士押运粮车上场】

王志坚：【上场接唱】急为海疆解军粮。从戎抗敌数十载，不觉已是两鬓霜。不幸发妻命早丧，玉环寄养于姨娘。常念娇儿泪两行，多年父女各一方。乘此回家去探望，看看女儿和姨娘。

【对众】来此已是衡阳，你等在馆驿安歇，明日一同启程。
【带众下场】

黄秀兰：【内喊：冤枉！内唱】刀斧手凶神恶煞来执斩，

【刽子手押黄秀兰气势汹汹的上，黄秀兰接唱】无罪女戴刑枷锁铁链狐朋狗党逞凶蛮杀气腾腾刀光寒。奸党肆虐罪孽满，倚权枉法欺皇天。恨苍穹何不赐利剑，荡尽人间不白冤。

【众人押黄秀兰下场】

王志坚：【接唱】玉环女儿遭冤枉，

张氏： 【接唱】无故惹下祸一场。

王志坚：【接唱】我不顾生死法场往，【下场】

张氏：【接唱】我也拼着老命亡。【下场】

第七场：法场

【鼓声中幕启，一侧置一刑桩，黄伯贤坐在监斩台上，中军校尉威严的站立两边】

黄伯贤：刽子手！带人犯！

校尉：带人犯！【刽子手押黄秀兰上场】

黄秀兰：参见父……父母官。想我黄……

黄伯贤：唗！想你黄花闺女，可知国法的森严？

黄秀兰：想我王玉环，身受奇冤，死不足惜，只是爹爹你年迈体弱，要多加珍重，孩儿今生今世，再也不能侍奉你老人家了

黄伯贤：【强压悲痛】中军，人犯在此你可看得清？

中军：看得清。

黄伯贤：验的明？

中军：验的明。

黄伯贤：刀斧手！行刑！

王志坚：【内喊】慢慢慢着！【急上】

黄伯贤：何人呐喊？

王志坚：王玉环之父王志坚。

黄伯贤：【大惊，急掩饰】呵！你……来此作甚？

王志坚：要见我女儿一面。

黄伯贤：不能见。

中军：黄伯贤，容他父女一见。

黄伯贤：绝不能见！

王志坚：黄伯贤哪！狗官！想当年我舍死忘生救你性命，不了我女儿今日含冤受斩，你身为父母官，非但不能为她伸冤，竟然不容父女临终一见，你、你枉为人之父母也！

黄伯贤：大胆！本县奉命监斩，你竟敢目无法纪，口出狂言，来呀！

校尉：【内喊】贺总兵到！【贺总兵带校尉上场】

贺总兵：何人在此喧哗？

中军：大人！王玉环之父王志坚要见他女，这个狗官不容相见。大人……【与贺总兵耳语】

贺总兵：黄伯贤！老夫容他父女一见。

黄伯贤：王志坚，你一定要见？

王志坚：一定要见。
黄伯贤：你要放明白些。

王志坚：我明白何来？
黄伯贤：当讲则讲，不当讲你且莫要乱讲。

王志坚：休得多言，闪开！儿啊！【黄秀兰低头不语】我儿抬起头来，让为父再看我儿一眼……

黄秀兰：【无奈的抬头】爹爹……

王志坚：哦！【顿时目瞪口呆，拭目再看】你……【背唱】
眼前事令人太迷惘，是何人作了替罪羊。

黄秀兰：【接唱】离别七载儿变模样，爹爹你何不认儿郎。

贺总兵：【接唱】莫非这其中有假象，

黄伯贤：【接唱】我即刻执斩不彷徨。

【白】刀斧手！行刑！

贺总兵：慢！【走到黄秀兰处，发现不是王玉环，大怒】黄伯贤！狗官！你竟敢偷梁换柱该当何罪？这一民女姓甚名谁？何人将你收买？何不从实的招来？

黄秀兰：民女王玉环，乃王志坚之女。

贺总兵：哼！再若隐瞒，老夫将你碎尸万段！

王玉环：【内喊】冤枉！【与蒋秋萍急上】
贺总兵：你是何人？

王玉环：民女王玉环。

蒋秋萍：民女王玉环。

贺总兵：喳喳……法场以上，岂容尔等混闹，来呀！将狗官连同三人一起问斩！

黄伯贤：慢！

贺总兵：哼哼！

黄伯贤：哼哼！

贺总兵：黄伯贤！

黄伯贤：贺总兵！

贺总兵：事已至此，你可知罪？

黄伯贤：为官清正，何罪之有？

贺总兵：你！偷梁换柱有何辩？

黄伯贤：你！屈斩无辜罪滔天！

贺总兵：堂堂总兵谁敢管？

黄伯贤：大明律令重如山。

贺总兵：小小县令太大胆。

黄伯贤：护法自有黄伯贤。【唱】

黄伯贤在法场怒发冲冠，贺总兵藐国法欺了皇天。我虽小小七品县，本是皇家把旨颁。岂容你横暴把法践，

贺总兵：【接唱】你以下犯上狗昏官。

喝令先绑小知县，老夫就是胆包天。

【白】来呀！将他的乌纱革去，连同女犯一同斩首。

刽子手：啊！

海瑞：【呐喊】冤枉。【上场】老夫冤枉！

贺总兵：总兵衙门不理民事。

海瑞：哼哼！既是总兵衙门不理民事，为何喝令法场行令斩人？

贺总兵：【语塞】呵！这……快快与我哄了出去。

海瑞：你们谁敢来？何不退下？

贺总兵：你是何人？

海瑞：老夫代天巡守海瑞。【海瑞随急取出金印，尚方宝剑，全场人等急忙下跪拜见：参见海大人！】来！速传张氏家郎法场回话。【张氏、家郎上场】这是张氏家郎贺三郎之死，你二人乃是目击人证，贺三郎怎样得死？从实的讲来！

张氏：大人！贺三郎在桥头调戏民女，自己失足落水身亡，民妇亲眼瞧见。

家郎：大人！贺公子他……

海瑞：大胆家郎，若敢做出伪证，大明律法无情。
家郎：不敢，不敢！大人，张氏之言句句是真，我家公子乃是自己失足落水身亡。

贺总兵：大人！黄伯贤偷天换日，欺上瞒下，就该治罪！

黄伯贤：大人！【接唱】

明知此事为冤案，怎奈无力抗权奸。我儿为父解危难，替死搭救王玉环。

海瑞：【接唱】高风亮节实可赞，将老贼披枷戴锁下牢监。

【白】你父女舍身救人，堪称为人风范，待老夫奏明圣上，自有褒奖。来！将老贼带了！

贺总兵：慢！我干父严嵩，乃当朝宰相，谁敢带我？

海瑞：嗨！嗨！慢说你与他同为一党，就是严嵩亲自到来，老夫也要按律而断！来！将老贼押往长沙审问。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