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演程婴《挂画》(下)

不到两天时间,一连发生了八件事情,这让人不得不考虑:这是怎么了?

团里人也有各种说法,最集中的说法是,业务股长带着酒风进庙说仪程,对坊神大为不敬,才发生了许多事情。如果原因在这里,那么之前酒醉骂人,有人掉进河里和丢失行李和堂鼓又如何解释?不过,这种说法也提醒了我——莫非真的有什么蹊跷事,因此出师不利?一打问,让我大为惊叹:此地坊神是娘娘爷,竟然是我们故乡的坊神。我们故乡是总部,此地是分殿。小时候我们村在五月端午总要请戏班唱庙会敬坊神,后来我也参与过唱神戏。因为唱神戏不让女性上台,我还演过《香山寺还愿》中的妙善公主。有一次,已经是中学生的我演《断桥》,突然大雨下起来,观众四散避雨,没有人看戏了。我正要收拾下场,却被社头拦住,他要我继续唱。他说是我唱得好,才感动了神灵,赐降了雨露。当时我年龄小,不知道是真是假,就认认真真地演唱起来。雨越来越大,戏台前空无一人,我稚嫩的童声“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滿眼秋”湮没在飒飒的风雨之中。但我不能有丝毫地懈怠,与其他两人一直演唱完了这出戏。

现在,我担任的是党的基层书记,当然不能直接进庙参拜(当时的政策紧,要求严,要是有人反映给上级组织,我轻则被通报批评,重则有免职降级之忧)。但我不表示表示,觉得心里不踏实。如何表示呢?我想到了唱戏。

当我要求在午场本戏前给我加演一折戏时,遭到了好多演员的反对。午戏是《忠保国》,意在大升官。这本戏本来就长,要演三个小时,时间长了演职员都受不了。再加演,演职员自然不高兴。再者,也是在外省演出,观众人山人海,我不是专业演员,戏肯定不到位,会影响整体效果的。还有好心人劝我,说是团里一连出了好多瞎瞎事,人家心惶惶的,让我压稳阵势,不要分心。也有人埋怨我:团里出了那么多瞎事情,书记还高兴得唱戏哩。

我没有理大家的意见,照样让业务股长安排加演了我的一折戏《挂画》。这是我实排的一个角色,当时我是程婴的B角,彩排后还没有演出过。我的动作和感觉虽然不如A角到位,但我的唱腔和扮相却是团里公认的。就这样,我终于要登台亮相了。

我私下里给司鼓陈师和司琴赵老师安顿了,让他们以我的表演为准,将开场时的那一段“祭祀曲”反复演奏两遍,让我把自己设计的动作做完。

这毕竟是自己正式的专业的首次演出,而且是心中蘊育着特别情感和举意,因此要在各方面做得尽量到位一些。我请了化妆师化妆,穿戴起来,还是像模像样,颇有气派的。

观众在台下喧哗,启幕曲过后,音乐变为祭祀曲,大幕开启,赵盾、赵朔、公孙、卜凤等英烈的画像悬挂中堂,供桌上摆了供品和香炉,我扮演的程婴在祭祀曲中反复烧香、点表、奠酒、作揖、跪拜,心中自然有着虔诚的举意。那段“忠义人一个个画成图样,一笔画一滴泪好不心伤”的慢截,唱得如泣如诉,先声夺人。后来,艾琴的孤儿配合到位,这出戏真的演出了效果。

说来也怪,这出戏演唱后,团里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一起流氓**案也很快侦破了,三个流氓被抓住了。掉河里的、煤烟中毒的、让狗咬的,醉酒的,都无大碍。酒醉后叫骂了人的业务股长也操办了简单的酒席,向那位被骂了的须生演员道了歉。村民又以丰厚的礼遇慰问了大家,大家的兴致一下子提高了,演出很是迈力,原定的演出三天三夜,又续了一天一夜。

从此,每到外地演出,演员们总要我加演一折戏。

我呢,只好再赶排几折戏,以便应付场面。

这些情况后来我改头换面地写进了秦腔小说《花旦》。也演绎了一篇获奖散文《业余仪程官》。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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