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与不自信 梅花奖得主李敏的越剧人生

新闻来源：凤凰网名人堂 第20150313期

采访实录

凤凰福建：从艺三十年多年，越剧给你带来了很多改变？

李敏：怎么说呢？我从小喜欢唱越剧，到现在我还很喜欢唱，真的！其实我也经历了不少的困惑纠结，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很喜欢站在台上自己去发挥的那种感觉。

凤凰福建：成就感？

李敏：其实我是一个特别不自信的人。这跟从小成长的环境、自身的条件都有关系，别人都说不自信的女人不美丽、不可爱，那我可能就不可爱、不自信。我总是觉得别人比我好，好像自己都不如人家。也许是这种不自信才更加让我不断地去努力，希望呈现的更好一些，我觉得这挺好的，不是坏事。

我入戏比较慢。尤其是在刚排练，刚抓人物角色的时候，我会比较慢一点，呈现出来的会对自己很不满意，甚至会产生不自信，但是呢，我有个特点，一旦角色让我定位了，这种感觉让我找到了，那就多少年以后我都不会变，哪怕我很多年不演的戏，现在再演，我现在只要回忆下当时排练的感觉，应该来说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我相信，现在对人物的理解，在舞台上的节奏的把握，我相信会比以前跟更好一点。

凤凰福建：就是年龄的增长，让你对戏剧人物的理解上有不同？

李敏：不一样，年轻的时候只是片面的，总导演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会理解那么深刻，现在有的时候，我就会去体会去想，如果作为我来说，那种心情是怎样，自己会设身处地去感受这个人物。

那可能这随着年龄增长，以及演的时间长了，感受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变化，现在在舞台上的体验跟感觉，跟小时候完全不同，虽然是同一个台位，同一个转身，同一个唱腔，同一个水秀，但是我觉得会不一样，因为我自己有时候在台上想的就不一样，我甚至有时演的时候又会有另外一种感觉出来。所以说演员，真的要在舞台上多演，演得少的话，自己感觉还没找到，怎么去体验呢？对吧，一定要多演，就像我刚才说的，就会感同身受的去理解这个人物。

凤凰福建：说说你对女驸马冯素贞这个人物的感受？

李敏：冯素贞这个人物哦，我觉得她区别于我们越剧的那种花旦，她不同的，越剧的花旦要么就是小花旦，要么就是闺门旦，而冯素贞这个人物，我看了黄梅戏的很多版本，他们呈现出来的也都各不相同，那么我看了严凤英大师的表演，加上我自己的体会，觉得冯素贞这个人物很聪明，她是个相对活泼、很果敢、很机智的大家闺秀，但是她不同于我们越剧的大家闺秀，真正的她是是属于……

怎么说呢，很勇敢的一个女子，要不然她不敢走出她的闺房，去赶考，现在来说，这种女子都很少的。在古代，她都敢这么做，可见我不能把她塑造成像越剧中一般花旦那种流程，绝对不行，这是前两场的冯素贞，而且她对爱情是非常忠贞的，也敢于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前两场是这么一个人物。

然后，到了女扮男装了，这个人物难点就是，也不能太男相，太男相的话她就不是冯素贞了，她应该说是男的是要装出来的，女的才是她的本性，那么在舞台上，我尽量做到亦男亦女，这可能有点好处我们越剧的流派，这流派帮了我很多忙。

因为唱腔不同，自然表演上就起了变化，那这要得益于金良老师的唱腔设计，他帮助了我很多，所以我理解的冯素贞就是这么一个人物，亦男亦女，最后她还是还女儿身了嘛是吧。

凤凰福建：那在表演上你要怎么去把握这种感觉？

李敏：她的内心是女的，展露在外面是男的，强装的，说其实冯素贞这个人物是很可爱的，但是全场要表现冯素贞那种感觉的并不多，她一直都处于一种……第二场开始，就母亲逼嫁，包括出走，包括招驸马，金殿，她都处于一种惊恐，忐忑这样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一般女扮男装怕被披露，怕被识破，怕被怎么样了，大祸临头了。

这种感觉的话，我在舞台上就怕一个表情不到位，就一脸苦相，这苦相就多了，人物就不可爱了。这个度要把握好，这个对我来说，因为演痛苦的表情是会演，但演过了就太成熟了，不可爱，其实冯素贞是非常可爱的一个人，我自己理解就是这样，可爱，我觉得这个人物首先是要可爱。

凤凰福建：移植《女驸马》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李敏：我已经有八年没有创作新的剧目了，一开始这个剧目还没有在我脑子里面的，一直都在削尖了脑袋在寻找一些创作剧目，选来选去一个就是剧团的阵容问题啦，还有就是配饰的演员问题，自身的条件问题，一直都是找不到好的本子。凑巧，看到黄梅戏的《女驸马》，我心里在想，女驸马蛮适合越剧的，黄梅戏跟越剧还是有一些相通的，但是我又不敢，因为这个太经典了，严凤英大师塑造的冯素贞真的是极其可爱哦，真的，没人可以超越。很多人后来有问我，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我当时其实是在想，黄梅戏跟越剧是有相同之处，但又有不同。黄梅戏就是旋律非常的流畅，很优美，表演很自然，这个跟越剧是相同的，不相同的是黄梅戏是男女混演，那越剧都是女演员，这是越剧的特点，还有一个就是我们越剧有流派，有流派可以呈现在这个戏里面，那这个是越剧的优势和特点。

再者我自身的原因，我是王老师的学生，王派嘛，同时我又是尹派剧团，是尹老师的学生，我突然一个闪念，包括家里人也给我提议，其实这个角色可以用两个流派来演绎，那又是一个特点，我心里听的蛮心动的，但我还是很不自信，我还是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

凤凰福建：看到剧目幕后工作人员上王文娟老师是艺术总监？

李敏：排这个戏的前期，我是专门去咨询我老师的意见的，然后老师那天还在住院，不舒服，先是给我辅导红楼梦的焚稿，然后，辅导完了以后快两小时，然后我心里特别的于心不忍，就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演出就看我自己发挥了我说，然后，她说你这个戏从来都没演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嘛，真的，老师非常好，最后辅导完了以后，我坐在老师的身边，我说其实老师，我现在我很想排一个戏，因为我们芳华没有徐派小生啊，我的老师的本宫大戏一个都没尝试过。

老师说，那你演孟丽君嘛，我说孟丽君我们团里只有尹派，然后徐派也没有，范派也没有，要去借演员比较被动的，那我说要不老师，我移植一个黄梅戏女驸马吧，然后老师说：“诶，这个戏不错，跟孟丽君有一点点相似，也是女扮男装，这戏蛮好的。”首先我得到老师的极大的认可和支持，然后老师就指定她担任艺术总监，定下我的唱腔，由金良老师来把关，这么多年金良老师对王派的戏是最熟悉的。回来以后，老师要我把黄梅戏女驸马的碟片，原剧本，根据越剧修改的剧本寄过去，对比，对比完以后她提了个人看法，然后就排剧。

凤凰福建：目前越剧版女驸马的演出在你心里可以打到多少分？
李敏：首演过后，观众还是很给力，反响也不错，但我心里在想，福建首演不算，毕竟在福建，人家都很给我面子嘛，就是不管怎么样也要给点掌声，这个还不能算，接下来要去巡演了，这个才是真正的考量，才是对我们真正的考验。目前70分吧，我希望通过下一轮的巡演修改提高，最后希望能达到85-90分，能提高到这个级别，我就很开心，要达到100分是不可能的。

凤凰福建：会去安徽演出吗？

李敏：事实上，我觉得也借了黄梅戏的一点力，排演前，安徽黄梅戏剧院的院长，他们对我很支持，我们去拜访了原编剧的夫人，以及安徽黄梅戏的相关人士，他们对我很支持。这个戏安徽还没去演过，我想一定要去演，但是想等到再完善一点，再打磨的好一点，我才敢去，因为那是黄梅戏的发源地，又是女驸马演出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心里是相当看重的，不敢贸贸然轻易的去演。

凤凰福建：从艺三十多年，包括演绎了这么多人物，让你在对待人际关系上有没有什么影响？

李敏：我是觉得人与人之间你就看我对眼，你就觉得我好，你看我不对呀，就不好，不可能每个人都让每个人喜欢吧。我小的时候还老纠结，这个不喜欢我，那个不喜欢我，现在年龄增长了，皮也厚了，你要不喜欢我啊，可能你跟我不对眼吧，反正我就常常这么安慰自己，他们说我内心比较强大，我觉得不是强大，可能是倔脾气吧。

凤凰福建：对艺术生命来说，时间是不是显得特别珍贵？

李敏：时间，时间当然是很快的，一眨眼我们老艺人了，从业30多年了，你说快不快。40岁以前，我还会偷懒，我觉得最好不要有事情做，轻松一点，40岁以后，这几年吧，闲下来的时候反倒觉得，哎呀，有的时候有事情做也是蛮充实的，有时候真的是觉得如果能够让时光倒退的话，给我十年时间，希望有更多的新作，属于自己的作品，但有的时候创作作品是要有时间有机遇的，我想做些能做的，时间对我来说是很遗憾的，我希望在剩下来很有限的艺术生涯中，我希望把时间抓的紧紧的，更多的去创作一些属于我自己的角色，这是我心里面所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