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纪母骂刘邦》剧本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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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刘邦平定天下后，大封功臣；惟对荥阳替死之纪信，不与封典。群臣请求追封，刘邦反谓纪信冒称君王，功不抵罪。随何不满，告知纪信之母。纪母极为愤怒，亲至金殿责骂。刘邦格于众议，乃饰词辩解，重予封赠。

京剧《纪母骂刘邦》剧本唱词

【第一场】

（张良、萧何、韩信、陈平、樊哙、随何同上。）

张良　　　（白）　　　　　下官张良。

萧何　　　（白）　　　　　下官萧何。

韩信　　　（白）　　　　　下官韩信。

陈平　　　（白）　　　　　下官陈平。

樊哙　　　（白）　　　　　下官樊哙。

随何　　　（白）　　　　　下官随何。

张良　　　（白）　　　　　列位公侯请了！

萧何、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请了！

张良　　　（白）　　　　　天下已定，我主大封功臣，分茅列土，加官进爵。今在未央宫赐宴，我等躬逢其盛。远远望见圣驾来也。

（四太监、大太监引刘邦同上。）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臣等接驾。

（张良、萧何、韩信、陈平、樊哙、随何同迎进。）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臣等见驾，愿我皇万岁！

刘邦　　　（白）　　　　　众卿平身。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万万岁！

刘邦　　　（白）　　　　　内侍摆宴。

（四太监同摆宴。）

刘邦　　　（白）　　　　　众卿请！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万岁请！

（〖牌子〗。）

刘邦　　　（白）　　　　　众卿！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万岁！

刘邦　　　（白）　　　　　孤自斩蛇起义以来，灭秦破楚，抚有天下。虽赖众卿之功，实赖三杰之力也！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请问万岁何谓三杰？

刘邦　　　（白）　　　　　运筹决胜，孤之智谋，不如张良；用兵布阵，孤之韬略，不如韩信；理财行政，孤之才能，不如萧何。此三人乃当世之人杰也。孤何幸而得之！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虽三杰有功于国，然非万岁不能知；亦非万岁不能用也。

张良、
韩信、

萧何　　　（同白）　　　　谢万岁！

刘邦　　　（唱）　　　　　子房智略世少有；

　　　　　　　　　　　　　韩元帅乌江用计谋；

　　　　　　　　　　　　　萧丞相治国是好手，

　　　　　　　　　　　　　众卿戮力大功收。

　　　　　　　　　　　　　内侍与孤斟美酒，

　　　　　　　　　　　　　君臣同饮太平瓯。

萧何　　　（唱）　　　　　萧何席间正饮酒，

　　　　　　　　　　　　　忽然一事上心头，

　　　　　　　　　　　　　急忙离席来启奏，

　　　　　　　　　　　　　尊声万岁听根由：

　　　　　　　　　　　　　纪信荥阳功为首，

　　　　　　　　　　　　　可怜他替主一命休；

　　　　　　　　　　　　　今日诸臣受恩厚，

　　　　　　　　　　　　　请万岁追封到荒坵。

刘邦　　　（唱）　　　　　刘邦闻言双眉皱，

　　　　　　　　　　　　　卿家奏本没来由。

　　　　　　　　　　　　　当日荥阳孤逃走，

　　　　　　　　　　　　　纪信登车赚楚囚。

　　　　　　　　　　　　　虽然救驾功劳有，

　　　　　　　　　　　　　假扮天子罪为头。

　　　　　　　　　　　　　将功折罪孤不究，

　　　　　　　　　　　　　往事休提一笔勾。

　　　　　　　　　　　　　丞相开怀且饮酒，

　　　　　　　　　　　　　人死何必再封侯。

萧何　　　（唱）　　　　　萧何不敢再开口，

张良　　　（唱）　　　　　张良一旁暗点头。

韩信　　　（唱）　　　　　韩信座上把眉皱，

陈平　　　（唱）　　　　　陈平低头自揣忧。

樊哙　　　（唱）　　　　　樊哙怒气冲牛斗，

随何　　　（唱）　　　　　随何不语泪双流。

刘邦　　　（唱）　　　　　众卿放量多饮酒，

　　　　　　　　　　　　　畅饮葡萄饱珍馐。

　　　　　　　　　　　　　宴罢之后袍袖抖，

（刘邦下。）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唱）　　　　臣等送驾转龙楼。

（张良、陈平、萧何、韩信、樊哙同下。）

随何　　　（唱）　　　　　随何此刻心难受，

　　　　　　　　　　　　　腹中好似浇滚油。

　　　　　　　　　　　　　他将忠臣当猪狗，

　　　　　　　　　　　　　救驾替死不封侯。

　　　　　　　　　　　　　怒冲冲出离了宫门口，

　　　　　　　　　　　　　见了伯母说从头。

（随何下。）

【第二场】

（纪母上。）

纪母　　　（引子）　　　　两鬓苍苍，痛吾儿，为国身亡。

（纪夫人、纪子同上。）

纪夫人　　（引子）　　　　大节凛冰霜，抚孤子，奉养高堂。

　　　　　（白）　　　　　婆婆万福！

纪母　　　（白）　　　　　罢了。坐下。

纪子　　　（白）　　　　　参见祖母！

纪母　　　（白）　　　　　罢了。

　　　　　　　　　　　　　媳妇！自你丈夫在荥阳替主赴难，随何有信也曾言道，汉王发下誓愿，母受鸿恩，子食俸禄，至今未受半点恩荣。从前还可说是干戈未息，无暇及此；如今天下已定，为何不见恩诏，莫非汉王食言乎？

纪夫人　　（白）　　　　　儿观汉王，鹰顾狼视，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富贵。况我家薄有良田，尚堪度日；当日伤心之事，婆婆提它作甚？

纪母　　　（白）　　　　　嗐！儿呀！

　　　　　（唱）　　　　　坐草堂未开言痛心疾首，

　　　　　　　　　　　　　想起了纪信儿珠泪双流。

　　　　　　　　　　　　　当日里荥阳城功劳少有，

　　　　　　　　　　　　　舍性命替君难楚营去投。

　　　　　　　　　　　　　那项羽中巧计汉王逃走，

　　　　　　　　　　　　　他临行发誓愿必有报酬。

　　　　　　　　　　　　　到如今干戈息音信无有，

　　　　　　　　　　　　　因何故加恩诏不下龙楼！

纪夫人　　（唱）　　　　　老婆母休得要双眉紧皱，

　　　　　　　　　　　　　年迈人禁不住万种忧愁。

　　　　　　　　　　　　　儿虽死孙已长忠臣有后，

　　　　　　　　　　　　　我家中尚温饱薄有田畴。

　　　　　　　　　　　　　创业君哪一个思念故旧，

　　　　　　　　　　　　　到后来飞鸟尽良弓必收。

纪母　　　（唱）　　　　　但愿得老天爷多多保佑，

　　　　　　　　　　　　　一家人守田园快乐无忧。

（随何上。）

随何　　　（唱）　　　　　怒气不息向前走，

　　　　　　　　　　　　　见了伯母说原由。

　　　　　（白）　　　　　伯母在上，侄儿拜揖。

纪母　　　（白）　　　　　贤侄少礼。落坐。

随何　　　（白）　　　　　谢坐。

　　　　　　　　　　　　　啊，嫂嫂！

纪夫人　　（白）　　　　　叔叔！

纪母　　　（白）　　　　　贤侄公事勤劳，何暇至此？

随何　　　（白）　　　　　小侄今日为一事前来。

纪母　　　（白）　　　　　为了何事？

随何　　　（白）　　　　　现今天下大定，汉王正位，大封功臣，小侄等皆已封侯赐爵。

纪母　　　（白）　　　　　有功必赏，真乃有道明君！

随何　　　（白）　　　　　说什么有道明君，据侄看来是无道昏君！

纪母　　　（白）　　　　　此话怎讲？

随何　　　（白）　　　　　伯母！想当日我兄长替君赴难之后，小侄有信前来，言道：汉王发下誓愿，富贵同享，以酬救主之功。伯母可记得否？

纪母　　　（白）　　　　　这个……

纪夫人　　（白）　　　　　以往之事提它作甚？

随何　　　（白）　　　　　伯母、嫂嫂有所不知。昨日汉王大宴功臣，萧何奏请汉王，要追封我兄救驾之功。那汉王反说：假扮天子大逆不道，就该问斩，既然人死，也不深究；功不掩罪，断无封侯之理！

纪母　　　（哭）　　　　　哎呀！

纪夫人　　（白）　　　　　婆婆醒来！

纪母　　　（西皮导板）　　闻此言气得我浑身乱抖，

　　　　　（白）　　　　　好昏君！

　　　　　（唱）　　　　　大骂昏王礼不周。

　　　　　　　　　　　　　忘却荥阳将你救，

　　　　　　　　　　　　　我儿替死一命休。

　　　　　　　　　　　　　当日誓言出你口，

　　　　　　　　　　　　　反而无情恩作仇。

　　　　　　　　　　　　　越思越气难忍受，

　　　　　　　　　　　　　即刻上殿辩理由。

纪夫人　　（西皮摇板）　　母亲年高六十九，

　　　　　　　　　　　　　好似风烛泪双流。

　　　　　　　　　　　　　何必上殿去斗口，

　　　　　　　　　　　　　争此虚名不如休。

随何　　　（西皮摇板）　　汉王威权真少有，

　　　　　　　　　　　　　一言不合斩人头。

　　　　　　　　　　　　　我劝伯母且罢手，

　　　　　　　　　　　　　怕得是此去命难留。

纪母　　　（西皮摇板）　　人生不过百年寿，

　　　　　　　　　　　　　忠义名儿万古留。

　　　　　　　　　　　　　他将我儿当猪狗，

　　　　　　　　　　　　　死后尚且不封侯。

　　　　　　　　　　　　　怎忍胸中气一口，

　　　　　　　　　　　　　拼着老命闯龙楼。

　　　　　　　　　　　　　随何带路快快走！

纪夫人　　（白）　　　　　母亲去不得！

纪母　　　（西皮摇板）　　儿等不必苦攀留。

（纪母下。）

纪夫人　　（西皮摇板）　　叔叔保护随娘后，

随何　　　（西皮摇板）　　嫂嫂放心谅无忧。

（随何下。）

纪夫人　　（西皮摇板）　　此去吉凶猜不透，

　　　　　　　　　　　　　手掩柴扉泪双流。

（纪夫人拉纪子同下。）

【第三场】

（四太监、张良、韩信、陈平、樊哙、萧何、刘邦同上。）

刘邦　　　（唱）　　　　　耳听得三声长乐钟，

　　　　　　　　　　　　　摆驾出了未央宫。

　　　　　　　　　　　　　灭秦破楚归一统，

　　　　　　　　　　　　　全仗文臣武将功。

　　　　　　　　　　　　　韩信有谋樊哙勇，

　　　　　　　　　　　　　还有那萧何、张良、与陈平。

　　　　　　　　　　　　　泗上亭长真侥幸，

　　　　　　　　　　　　　天命攸归定太平。

（随何上。）

随何　　　（唱）　　　　　纪母已在朝门等，

　　　　　　　　　　　　　引见汉王诉不平。

　　　　　（白）　　　　　臣随何见驾，愿吾皇万岁！

刘邦　　　（白）　　　　　平身。

随何　　　（白）　　　　　万万岁！

刘邦　　　（白）　　　　　上殿有何本奏？

随何　　　（白）　　　　　启奏万岁：今有纪信之母有本口奏，朝门候旨。

刘邦　　　（白）　　　　　金殿乃尊严之地，岂是妇女出入之所，见她作甚？

张良、
萧何、
韩信、
陈平、
樊哙、

随何　　　（同白）　　　　启奏万岁：亡臣纪信与臣等同共患难，匪伊朝夕。其母既有本口奏，陛下当念荥阳替主赴难之功，容她上殿，以显圣德汪洋，厚待功臣之意。

刘邦　　　（白）　　　　　众卿所奏，正合孤意。

　　　　　　　　　　　　　内侍宣纪太君上殿！

太监甲　　（白）　　　　　宣纪太君上殿！

纪母　　　（内白）　　　　领旨！

（纪母上。）

纪母　　　（唱）　　　　　忽听金殿宣一声，

　　　　　　　　　　　　　来与亡儿诉不平。

　　　　　　　　　　　　　既到此间舍了命，

　　　　　　　　　　　　　怒气不平立殿廷。

刘邦　　　（白）　　　　　皇伯母怒气不息，上得殿来有何本奏？

纪母　　　（白）　　　　　你还是明知，还是故问？

刘邦　　　（白）　　　　　孤焉能知伯母心中之事？

　　　　　　　　　　　　　内侍，看坐！

　　　　　　　　　　　　　皇伯母有本慢慢奏来。

纪母　　　（白）　　　　　嗐！万岁啊！

　　　　　（唱）　　　　　未曾开言心酸痛，

　　　　　　　　　　　　　尊声万岁听分明：

　　　　　　　　　　　　　今日江山归一统，

　　　　　　　　　　　　　可记得当年荥阳城。

刘邦　　　（唱）　　　　　寡人闻言龙心痛，

　　　　　　　　　　　　　想起当年救驾功。

　　　　　　　　　　　　　替孤赴难丧了命，

　　　　　　　　　　　　　折孤的良将怎不疼！

纪母　　　（唱）　　　　　既是万岁念前功，

　　　　　　　　　　　　　亡儿在黄泉也感情。

　　　　　　　　　　　　　但是满朝加恩重，

　　　　　　　　　　　　　为什么纪信不追封？

刘邦　　　（唱）　　　　　恨孤王酒醉乱了性，

　　　　　　　　　　　　　萧何奏本未分明。

　　　　　　　　　　　　　君无戏言保信用，

　　　　　　　　　　　　　因此不能再追封。

纪母　　　（白）　　　　　万岁！

　　　　　（西皮二六板）　未曾开言叹一声，

　　　　　　　　　　　　　点点珠泪洒前胸。

　　　　　　　　　　　　　我主被困荥阳境，

　　　　　　　　　　　　　无有能将敌重瞳。

　　　　　　　　　　　　　纪信登车虽丧命，

　　　　　　　　　　　　　他不该头戴王帽、身穿黄袍，假扮天子，大逆不道有罪名。

　　　　　　　　　　　　　万岁当日恩情重，

　　　　　　　　　　　　　曾对苍天把誓盟。

　　　　　　　　　　　　　母受皇恩子食俸，

　　　　　　　　　　　　　我纪家代代儿孙享恩荣。

　　　　　　　　　　　　　今日已然天下定，

　　　　　　　　　　　　　功罪二字要分明。

　　　　　　　　　　　　　纪信虽死罪未定，

　　　　　　　　　　　　　争什么替主赴难到楚营全无半点功。

　　　　　　　　　　　　　朝廷之上君言重，

　　　　　　　　　　　　　愿代亡儿领罪名。

张良　　　（唱）　　　　　闻言拭泪心酸痛，

韩信　　　（唱）　　　　　可见人在有人情。

萧何　　　（唱）　　　　　昨日酒醉今当醒，

陈平　　　（唱）　　　　　我看君王怎样行！

樊哙　　　（唱）　　　　　鸿门宴救驾我真侥幸，

随何　　　（唱）　　　　　他舍命救主是第一功臣！

刘邦　　　（西皮二六板）　皇伯母说话欠聪明，

　　　　　　　　　　　　　酒后之言不可听。

　　　　　　　　　　　　　当日荥阳誓言重，

　　　　　　　　　　　　　昧却良心天不容。

　　　　　　　　　　　　　皇伯母且把气平定，

　　　　　　　　　　　　　细听孤王来加封：

　　　　　　　　　　　　　皇伯母年高德又重，

　　　　　　　　　　　　　一品太君享恩荣；

　　　　　　　　　　　　　久闻皇嫂有贤性，

　　　　　　　　　　　　　节义夫人受诰封；

　　　　　　　　　　　　　贤侄年小难大用，

　　　　　　　　　　　　　孝义郎冠戴把身荣。

　　　　　　　　　　　　　一家满门食君俸，

　　　　　　　　　　　　　再赐你黄金万两、彩缎百端送家中，表一表恩情。

　　　　　　　　　　　　　修盖庙堂把忠臣供，

　　　　　　　　　　　　　春秋致祭寡人要亲行。

　　　　　　　　　　　　　龙书案上一声请，

　　　　　　　　　　　　　请！请！请！伯母安然自在下龙廷。

纪母　　　（西皮摇板）　　匍匐叩谢皇恩重，

　　　　　　　　　　　　　一家大小受荣封。

　　　　　　　　　　　　　非是吾贪图富贵求封赠，

　　　　　　　　　　　　　功罪二字要分明。

　　　　　　　　　　　　　创业之君受天命，

　　　　　　　　　　　　　宽仁大度自不同。

（纪母下。）

刘邦　　　（西皮摇板）　　寡人金殿加恩宠，

　　　　　　　　　　　　　怕的是将相寒心怨朝廷。

　　　　　　　　　　　　　萧丞相进前孤有命：

　　　　　　　　　　　　　从今后酒后不谈公。

　　　　　　　　　　　　　君臣一笑浮云净，

（张良、萧何、韩信、陈平、樊哙、随何同下。）

刘邦　　　（西皮摇板）　　管教那群雄入壳中。

（刘邦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