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越剧,我们的团

我们的越剧,我们的团

----写在昆明飞花群艺越剧团成立三周年

文/尘埃

“都不知道,原来昆明还有个业余越剧团呀!”“没想到在昆明也能听到乡音、看到越剧啊!”这是每一次演出结束后,观众对我们感慨最多的话。是的,身在边远的云南而爱上吴侬软语的越剧就注定会是小众、遥远而又孤独的。自从2009年看了一场越剧现场“梁祝”迷上越剧之后,我一直处于这种“独乐乐”的状态,直到2012年底的一天,在网上看到有一个叫“剑阳”的人发了一个帖子说她们昆明飞花群艺越剧团(下面简称飞花越剧团)每周六下午在云南省文化馆排练厅排练,准备演出。我才第一次听说昆明还有个业余越剧团,第一次知道就在我身处的城市还有一群和我有着共同爱好的人,赶紧问问,剑阳告诉我:这个团也是在2012年3月23号刚刚成立。听说我也是个越迷,她热情的邀请我去看她们的排练和演出,就这样有缘结识了这些爱越之人,自己也有幸成为了飞花越剧团的一员。

在昆明想要现场看一场正规越剧团表演的越剧大戏真是千载难逢,自从2009年浙江绍兴演艺公司组织来昆明演过一场明星版《梁祝》后,至今已有六、七年时间就没有任何一家专业越剧团入滇演过越剧,在我印象中之前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由茅威涛带领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来昆明演过一次,再早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越剧刚刚解禁由越剧徐派宗师徐玉兰老师和王派宗师王文娟老师率领的上海越剧团红楼团来演过当时风靡一时的越剧经典名剧《红楼梦》。可惜观看这两次难得的演出我都没有身在其中。不过就因为这几次屈指可数的越剧演出,把越剧艺术的美好深深的印在了许多云南人的心中,由此也产生了许多喜爱越剧的戏迷们。我们的团长沈娅君和副团长李玉梅都有幸现场观看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徐玉兰老师和王王文娟老师现场演出的《红楼梦》并荣幸的参加了与老艺术家们的座谈会。

上世纪七十年代,年轻的沈娅君已是云南省京剧团的一名专业旦角演员,但看了徐老和王老她们的演出后就迷上了柔美的越剧,她甚至利用同是戏曲演员的便当,追着徐玉兰老师和王文娟老师去上海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越剧。当时李玉梅也很年轻,出生在上海,老家是浙江绍兴的,从小喜欢越剧,也有那个天分,但十四、五岁上就随父母支边来到了昆明由此错过了成为一名专业越剧演员的可能,可喜爱越剧的心一直没变,1979年看了两位宗师的现场演出后更是勾激起她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越剧梦。那个时代人们经历了漫长的文化和艺术沙漠,刚刚改革开放,许多艺术得以解禁,许多人心中的艺术梦也得以复活,怎奈时不我待,许多人也已经错过了可以成为专业演员的年龄和条件,80年代初就有些喜爱越剧又有点戏曲演绎基础的人出来在工人文化宫自发的组织了一个越剧队,当时越剧队里的人多是一些江、浙人,从小就听的乡音,多少都会唱,学起来也不像云南本地人有语言上的障碍,同时也有少数昆明人加入学习,沈娅君和李玉梅当时都在这个越剧队参加演出,据说这个越剧队在那时还是有一定规模和影响的,行当较全,可以演绎全本的《红楼梦》。后来随着改革开放脚步的加快、市场经济以及许多文化快餐的冲击,传统的戏曲渐渐落入低谷,就连许多正规的专业剧团都不能生存,何况业余的,越剧队也就自动解散了。队员们虽然热爱越剧的初衷不改,但是为了生活、为了顺应快速发展的社会节奏也只能把这份爱暂时深埋心底了,并怀着一个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成立一个越剧团的梦想各奔前程。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的梦想终于在近三十年后的2012年实现了。也是机缘巧合,2012年已经退休了的李玉梅身边又集聚起了一群喜爱越剧的戏迷们,经常聚在一起聊越剧、唱越剧,想要组建一个越剧团,可苦于没有活动地点,经常是在各大公园辗转占地盘,也缺乏专业老师可以指导;而这时的沈娅君也从云南省群众文化艺术馆退休,不再有许多繁重的演出和教学任务,想起当年跟徐玉兰老师学戏时,老师很希望她能在昆明组建个越剧团,让越剧艺术在昆明也能开花,现在自己退休了正好有时间、有经历,群艺馆也很支持,能提供免费的排练厅使用,是时候实现老师的期望、自己的梦想,成立一个业余越剧团了,就在这个万事俱备只差喜爱越剧的戏迷的时候,沈娅君和李玉梅这两个在越剧队就认识已有二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又相逢了,她们一拍即合,昆明终于诞生了自己的第一个业余越剧团,沈娅君任团长兼艺术总监,李玉梅任副团长,完成了许多身在昆明的越剧戏迷们多年的愿望。还要特别提一下的是,飞花越剧团的顺利成立与许多老戏迷的关心和支持分不开,其中有一个叫刘思玲的老戏迷更是跑上跑下的牵线联系,付出了许多辛苦。

第一次去飞花越剧团,正赶上她们彩排,服装、道具样样俱全,剑阳告诉我都是她们自己出钱买的,她把我介绍给团长和副团长,她们都很热情,说非常欢迎喜欢越剧的年轻人参加,剑阳就一直鼓动我加入,其实没去之前我也是一心想加入的,可去了一看,这阵势吓到我了,每个人的唱和表演都有模有样。我什么也不会呀,除了爱看戏,别说表演身段了,就是唱我也一句不会呀。舞台上有一个唱《琴心》演崔莺莺,唱和身段都不错,剑阳介绍说她叫陆佳丽,演完下来和我聊天,一口浓重的官渡腔,像开心蒙太奇一样,搞得我差点没忍住笑。她说:“怕哪样,我才来还给是只会唱,动作身段也不会,跟着沈老师学噻。”她的口音给了我不少自信,后来跟她熟了,开玩笑告诉她:我之所以有勇气加入越剧团完全是因为听了她这一口浓烈的官渡腔都能唱越剧,我就不信我会唱不出来。她心宽体胖,呵呵笑也不在意。这陆佳丽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昆明官渡区福海乡人呵,正宗农民,我奇怪她为什么不去唱滇剧或是花灯这些云南本土的地方戏,而偏偏爱上越剧,她说她也不知道,反正小时候在广播里听过就喜欢上了,别看她年纪不算太大,戏龄可不短,上世纪80年代就在工人文化宫越剧队跑过龙套,就是这样一个资深票友,为了帮助我尽快上戏,不但经常指点我身段动作,还把她一直演的《琴心》拿出来教我,这个莺莺小姐居然甘愿降身丫鬟红娘来陪我练戏。

说起我的第一次登台也挺有意思的,越剧有一个与其他剧种非常不同的特点,那就是她的小生多是由女子来扮演的,爱上越剧也是因为非常喜欢女小生的这种潇洒柔美,进团之初就决定了要做一个风流倜傥、英俊帅气的硬派小生,跟在小生队伍后面练了没两次,团里要演出,差一个跑龙套的花旦,团长问我能不能扮个花旦?有什么不能的?反正我什么都也不会。在团友们七手八脚的捯饬下,当场再教了我几个花旦的动作,我就以一个漂亮花旦的形象完成了我的初次登台首演。救急演出之后,都说我扮相是花旦,很漂亮,管我同意不同意就把我从小生队伍里开除了,说实在的我也被自己的花旦扮相美到了,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美呀!

刚进团没几天,剑阳一本正经的让我叫她“师姐”,剑阳的真名叫黄燕是越剧尹派女小生王君安的粉丝,网上看她写的帖子规规矩矩,我还以为是个老学究,其实是个热情、直率又有些固执、孩子气的人,认死理。比我小还要让我叫她“师姐”?我问为什么,她说要以入团先后时间算,我说那不行!她说她都是这么叫的,我大笑,告诉她:你怎么叫我不管,在我这行不通,“我比你大,要你叫我姐姐才对。”她不理我,自己闷头想了几天,有一次排练时她严肃的对我说:“我决定叫你师姐了。”之后就一直很认真的叫到现在。其实大家在团里熟了以后,都很随便开玩笑乱叫的,小生叫所有花旦都是娘子,花旦也管和自己配戏的小生叫相公,我“被”花旦后,一段戏还没演呢,就有了一个相公,她叫张刘云,因演《王老虎抢亲》“戏豹”一段中的王老虎演得像,人送外号“张老虎”,她叫我娘子,开始我还以为是对我特别好呢,后来才知道,这团里每来一个花旦她就先霸为娘子,能不能配戏以后再说,还真有点“王老虎”架势,不过生活中她也真有点相公风格,是个女汉子型的人,记得有一回排练完,晚上她戴着八、九百度的近视眼镜,飞快的骑个电单车穿城而过送我回家,各种逆行,占道呵,吓得我一路上是不停尖叫加怪叫,她平静的安慰我说:“娘子你放松点,你把我的腰掐的生疼。”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把她的腰当刹车使劲涅呢,哈哈,有性格吧。这个张老虎,她还戏路宽广,扮个老旦也有模有样,由于我念念不忘还是想演小生,最近她对我说:“你去演小生吧,我来演花旦。”我窃笑,想她五大三粗(与花旦比)我可不看好她的花旦扮相。我说:“你还是演王老虎这样有点坏的小生比较适合,或者演个花旦的妈妈也挺好。”她说:“好吧,那我俩来演《戏豹》,演周文斌适合你呀,你有花旦的扮相,小生的情怀。”这个主意对我来说真是太妙了,团里英俊潇洒的尹派小生王溪也给我打气,说愿意来为我们助演家丁“王彪”,哈哈。。。我终于找到可以努力的目标了。

我们这个团有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职业、不同文化层次的人,有像陆佳丽这样的淳朴农民,也有大学老师、公司职员、电视台编辑、工厂工人、自由职业者等。还有少数民族,有两个纳西族,一个叫木丽华,一个叫和红燕,她们俩在一起讲方言时,我们完全像听天书。讲浓重昆明地方口音的人能唱好越剧我很奇怪,讲根本听不懂的少数民族语言的人越剧也唱得那么好更叫我好奇呢,想我学唱越剧那么难,真想知道她们是怎么学的。和红燕从小在丽江长大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越剧的?”“从小。”我又问:“你什么时候才会讲汉话的?”她说:“上小学。”“在你小时候生活的环境里,你怎么会接触到越剧的?我生活在昆明,记得小时候都很少有机会听到越剧。”她说:“第一次听越剧是在一个同学家听的唱片里有一小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就迷上了,当时在老家就只能偶尔从广播里听到,后来出来上大学可以买到磁带跟着学唱,一直走在孤独的爱越路上,总梦想着昆明如果也能像江、浙、沪那些地方一样,有戏迷的业余组织可以在一起玩就好啦,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有专门的排练厅、有老师教、还可以上台演出,现在不单单是在玩儿,学到了许多东西,自己也得到提高,还能在昆明这个地方宣传下越剧艺术呢。”电话里听她的声音满是喜悦和满足。

越剧以女小生为主,所以男小生反而很稀缺,连专业团队都是这样,在我们团就更是这样了,一堆女子和假小子,唯一有一个男小生,真正的纯爷们,相当宝贝,看他也不是那种奶油小生型文艺范儿的人,一个四川人怎么就会喜欢上越剧呢?有一天我特意找他聊了聊,他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从小喜欢戏曲,川剧、黄梅戏、越剧都看,以前唱黄梅戏多一些,在网上看到昆明有个业余越剧团就来参加了。”其实喜欢某种艺术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是深藏在你骨子里面的某种基因作祟、也许就是上天的指引,突然的你体会到了它的美,突然的它打动了你的心,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这么简单。

我们团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以60后、70后为主,也有80后,有一个叫许文娟的80后小妹妹,对越剧简直是痴迷,和我差不多时间进的团,又聪明又刻苦,不但老师教的身段动作学的快,化妆也从什么也不会开始,到现在变成全团人的化妆小老师了,这还不算她还手巧能自己做戏服和头饰,年轻人高科技也懂电脑玩得好,每次演出我们团漂亮的电子背景和字幕都是由她自己做的,为我们的舞台效果增色不少。

加入飞花越剧团后,就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平时和团友不但能一起学戏、演戏、聊戏,还可以一起相约结伴去追戏、看戏,以前我都是独自背着行囊去北、上、江、浙这些大城市和越剧发祥地去追星看越剧的,2014年8月我约了我们团的赖玉英、潘磊和我们团长沈娅君汇集在上海一起去看上海越剧院经典越剧嘉年华系列演出,这次非常幸运在团长的带领下拜访了越剧王派宗师王文娟老师,团长给王老汇报了我们昆明飞花越剧团的情况,王老非常高兴欣然提笔为我们飞花越剧团题赠寄语:“要有坚实的积累,要有开阔的视野”。我们还荣幸的被允许进入后台跟当今越剧界最好的大青衣,我的偶像单仰萍老师学习花旦的化妆技术,这也为我的看戏生涯留下了欣喜难忘的一幕。

到今年3月23号我们飞花越剧团成立就整整三周年了,我们这些为了同一个爱好走到一起的越剧戏迷们通过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共同提高与剧团一起慢慢成长,先后在云南大学、云南医科大学举行过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演出活动、到云南省戒毒所进行过慰问演出、多次参加由云南省戏剧家协会、云南省电视台、昆明市文化馆、都市时报等单位组织的文艺进社区和文化惠明演出活动,并于2014年8月31号在云南省文化馆艺术客厅成功的为春城人民献上了一台公益性的汇报演出。在剧团成立三周年之际,我们又策划了一系列的活动来回馈一直喜欢和支持我们的广大戏迷观众,先是2015年4月25日在云南省文化馆艺术客厅会上演一场越剧折子戏、小戏专场演出,随后举行一个戏迷联谊活动,与戏迷们一起同台飙戏。

回想这三年来,每次参加演出都会有许多感触,与团友之间,与观众之间,从中总是收获满满、喜悦多多。那些早起化妆的累、那些化妆皮肤过敏的苦、那些冬天演出挨得冻和受的饿,都不算什么了;当大家齐心协力把一台戏顺利的演完、当听到有观众热情的掌声、当看到照片中美丽、快乐的自己时,那些为喜欢越剧所经历的孤独、等待都不算什么了,唯有心生感激,感谢我们的越剧!感谢我们的团!真挚的祝愿我们的飞花越剧团生日快乐!能健康成长、由弱变强、希望更多喜欢戏曲的年轻人加入我们,让“飞花”在春城无处不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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