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艺双馨唱做并重——忆秦腔花脸大家宋百存

2013年1月17日早晨8点,宋百存老师走完了他匆忙的一生,永远地离开了喜爱他的戏迷和观众。宋百存在秦腔花脸表演方面独树一帜,无论是唱腔还是表演,都有自己的特色。他的为人更是受到众多同事及弟子们的好评称赞。

宋百存一辈子坎坎坷坷,历经曲折。1960年进入易俗社,年仅12岁,师从李可易等老一辈名家。刚到易俗社时他刻苦练功,能登台演出时却遇到传统戏停演,70年代传统戏恢复后他嗓子进入倒仓期,又不能演戏,长期只能跑龙套演配角。直到80年代宋百存嗓子恢复,因为《铡美案》一炮打红。这个漫长的过程宋百存没有放弃对秦腔的挚爱和追求,仍然坚持练嗓子和基本功训练。

在嗓子倒仓期,宋百存注重吸取田德年等前辈大家的演唱特点,反复聆听他们的录音,学习琢磨他们刻画人物的方法,并向同辈花脸演员请教。“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长期的积累也使得宋百存文武不挡,“铜锤架子两门抱”,无论是注重演唱的《铡美案》《黑叮本》等,还是注重功架的《五台会兄》《芦花荡》《艾谦传信》,无一不演得生动形象,细腻深刻。

在唱腔方面,宋百存注重用情去打动观众,声随情至,不刻意卖弄嗓子,用高腔甩腔取悦观众。例如在《黑虎坐台》中“哗啦啦劈雷响明光闪闪,云头上打坐下黑虎玄坛”两句尖板的唱腔,“啦”“闪”等字高音的运用,使这几句的层次感很强,给人空荡荡的感觉,其中又有一点灵气,仿佛半空中飘飘荡荡游走过来赵公明的亡灵。接下来的喝场“罢了,三宵妹”“我一见三肖妹十指相连”哭音,对花脸演员来说是一大难点,宋百存的演唱更加注意这些地方,用字音的高低轻柔刻画人物的此时此刻的心境。再如宋百存在《铡美案》中的演唱,“国太提起我的连心肉”中“肉”,“明知香莲有血性”中“性”,他没有简单的只唱出字音,而是拖腔由重到缓,音量渐弱,有一个细微的变化,正是这些细节使包拯人物更加丰满,突出强调包拯此时内心的复杂情绪。

宋百存常对徒弟温军海说的就是“演花脸也要演人物,要有喜怒哀乐的变化,刻画人物要注意细节,唱腔要有丰富的变化”。宋百存强调唱腔就是必须讲究字要润,腔要圆,音要动听,情要真挚。吐字发音不能“干涩”“嚎叫”“硬白”,要有节奏旋律的变化,人物的感情变化也体现在其中,让观众现场爱听,听后还能回味。宋百存的唱腔正是他多年用心体会和舞台上实践的结果,以情带声,声情并茂,他的唱腔犹如一壶老酒,味道醇厚,百听不厌。

宋百存不仅在唱腔方面注意以情带声刻画人物,在表演方面也非常细腻,他继承了李可易老师注重功架表演的特点。例如在《黑叮本》中,以“大浪头”出场,徐徐划开双臂,抖袖亮相,在台步的运用上,平稳的步伐中又稍微加些衰派须生的步子,稍有些颤巍巍的感觉,落脚时微微一顿,一个年迈人的形象活脱脱出现在眼前,毕竟年已高迈,这时候心急似火,着急赶往金殿,走得较急,但腿脚已不是那么灵便,稍有些颤巍巍,不但不显多余,反而更加逼真。这个细节的处理不但形似而且神似,抓住了人物的特点,将徐彦昭刻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刚一出场还没开口就抓住了观众,让观众觉得这就是徐彦昭,也与接下来的唱词“徐彦昭出班房撩袍舞袖”呼应,细节处理非常逼真。

在接下来的“徐彦昭出班房气冲牛斗”一段演唱,双手放在背后,慢慢地踱来踱去,霸气与威严十足,深刻地表现出徐彦昭的沉稳与大气,从容不迫,信心满怀。他的身段静如一座雕塑,非常好看,表现出了徐彦昭的气势,动则潇洒大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内心里复杂的活动通过表演向观众交代得清清楚楚,他的一系列动作全是精华,在台上显得不乱,是他多年舞台的实践的体现。

在后面杨波挑唆时,猛然醒悟,怒目圆睁,怒冲冲地颤抖使“磨捶子”,接着“蹲三尻子”,与鼓点配合得严丝合缝,动作流畅,干净利索,毫无拖泥带水的感觉。活脱脱的一个定国公,这个动作更是突出了他的武将出身和火爆脾气,让人百看不厌,不由感叹宋百存刻画人物的细腻深刻,紧紧抓住了人物的气质和性格,从剧情出发,符合人物的感情、身份、年龄和特定的环境,看他的表演,彷佛一个气势轩昂的定国公就站在面前!

2004年5月13日晚上,宋百存在一次外出演出后中风,从此离开了他心爱的舞台,长期重病在身,与病魔作斗争,2013年1月17日早晨8点,宋百存病逝,享年65岁。宋百存去世后,他生前的好友、学生、戏迷陆续前来送行,在易俗社排练场摆设的灵堂,来者络绎不绝。1月18日晚上的悼念演出一直持续三个小时,许多名家好友前来为宋老师送行,中间播放了一段宋老师的《黑虎坐台》,耳畔又响起宋老师那熟悉的音韵,仿佛他还没走远,抬头看到正中悬挂的遗像,不由心中一阵阵酸楚,宋老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1月20日,宋百存老师去世的第四天,一场小雪飘落西安,仿佛也是在宋老师送行。正如那副挽联:认真演戏好榜样堪称秦人知音,清白做人 大丈夫彰显易俗精神。宋百存一生清清白白,心胸宽广,德艺双馨,爱戏爱才,对秦腔花脸艺术的丰富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今天是宋老师去世第8天,再说一声宋老师一路走好!宋老师钟爱秦腔,有功于世,名垂千古,芬芳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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