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南生:扶持潮剧用心用情

潮剧表演艺术家姚璇秋是潮剧的代表性人物,以她为主角的潮剧剧目代表着潮剧艺术的巅峰,流播至今,在海内外有广泛的影响。她在潮剧艺术上的建树,有个人的努力和同行的支持,却也离不开老领导的关怀,尤其是省老领导吴南生同志。

吴老与潮剧的渊源之深,广为人知。他对潮剧事业的发展和建设,有真知灼见,也用心用情,他对潮剧人才的重视,对潮剧事业的扶持,在潮剧界中广为流传。

南国7月,蝉噪永昼。黄昏时节,在习文陪同下,我和姚璇秋老师一起到广州市东湖吴老家去看望他和夫人许英。

吴老夫妇与璇秋老师是早年的旧相识了,我们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大厅相候,吴老边开门边笑着说:“开中门迎接。”

93岁的吴老,银发如雪,腰板硬朗,步履稳健。我和璇秋老师并排落坐后,吴老说:“璇秋,我记得你好高的,怎么比小梁矮些。”多年未见,自然就谈起往事。吴老说他看璇秋的第一个戏是1954年在广州演的《扫窗会》,那时潮剧在中南会演得奖之后,有一些名气。那一年,吴老刚从海南调回省委宣传部。吴老解放前在延安的时候,在党校大礼堂看过话剧《白毛女》的演出。这个戏令观众非常感动。当时在延安的潮汕老同志说,将来解放了,潮剧也得改革,希望吴老来做这个工作。看了《扫窗会》,当年在延安的想法就浮现了。1955年,姚璇秋所在的正顺潮剧团首次赴穗公演,在广州待了半年之久。吴老开始着手参与潮剧的艺术建设,主要是《陈三五娘》这个戏。吴老的工作很细致,从剧本到服装、舞美各个方面,使《陈三五娘》焕然一新。在他的安排下,正顺潮剧团登上中山纪念堂演出。这样正式、隆重的演出,对于潮剧来说,是不曾有过的。而凑巧的是,就在中山东纪念堂演出的当晚,梅兰芳、欧阳予倩、张庚等人刚从日本访问回来,经过广州,也应邀看了姚璇秋的《陈三五娘》。他们一看,说,日本人赠送他们一个用胶卷拍下来的剧本,好像就是这个戏。果然!

找到一个古老的剧本,吴老又请饶(宗颐)老留意其他地方有没有这方面的发现。饶老经常出外,见多识广。结果发现奥地利图书馆、大英图书馆、日本图书馆,都藏有潮剧的古本。“也说明当时潮州的印刷出版,应该也是很好的了。明朝嘉靖时候,能有这样的木刻本,没那么容易。为何流落到日本、奥地利、英国,也是非常奇怪的。”吴老说着,言语里仍有掩不住赞叹。于是,潮剧算一个古老的剧种就完全有证据了。

聊到1957、1959潮剧两次晋京。两次晋京都经过上海。汕头开埠后,与上海的联系很频繁,解放初期上海的潮汕人有三四十万人。潮剧第一次到国内非潮语地区演出,就是上海,是上世纪40年代三正顺潮剧团。吴老去北京开会完毕,特地转道去上海看望潮剧团。上海宣传部的领导跟吴老说,你们潮州人太厉害了,连他们要买两张票也买不上!

那晚可能是最后一场演出,看戏的观众人山人海,一位阿姆看了家乡戏嗬嗬地哭,边说:“揪心死了!”话里带明显的潮阳口音。

1965年7月,广东潮剧院一团赴省参加中南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潮剧最后以一出《万山红》胜出。这出戏,是吴老亲自坐阵,率领剧团奋战一个月创作出来的。潮剧团回汕之际,吴老送至车站,并口占一绝:
送君东还古潮州,白云韩水两悠悠。

莫道三江容易渡,更有万山在前头。

吴老又曝了一个内幕,这件事,姚璇秋老师说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众所周知,第二次晋京回来,潮剧团便筹备往柬埔寨。但据吴老透露,当时最初是要往新加坡的。1960年,李光耀准备竞选,想得到选民支持,当地潮人为数众多,就告之于周恩来总理。周总理把这个任务交给当时的广东省领导陶铸,陶铸又把这件事交给省委宣传部长吴南生。最后商定派遣潮剧团出访演出这一方案,并安排上海的官员、作家周而复出任这个出访潮剧团团长。当时新加坡还没独立,后来因故没去成,几个月后,倒去了柬埔寨。带团去柬埔寨的是北京副市长、诗人学者王昆仑。

中国潮剧团去柬埔寨访问期间,吴老叫潮剧院副院长、编剧郑文风来广州,吴老担心璇秋他们回来后没有新戏演,就让郑文风住他家里,两个人写了个折子戏《井边会》。吴老说,李三娘马前赠水一节,就是他写的。刘咬脐带着李三娘的血书准备登鞍离去,李三娘再三叮嘱,仍觉情深言浅,她心生一念,把汲上来的水举至马前,请他饮下,并嘱“饮水思源,莫忘了生身的娘”。这时,老王、九成阻拦,“小将军,天寒地冻,饮不得!”“天寒地冻,唯有井泉独温!饮得!饮得!”刘咬脐接水一饮而尽。《井边会》多个剧种有演,而这一情节是潮剧独有的。吴老说这来自他的生活经验。他说,北方的井非常深,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井水反而是温热的。井上有打水的辘轳,水桶很大,辘轳带把手,打水时把水桶摇下去摇上来。璇秋老师补充说,潮剧《井边会》的表演,是按南方的方式,水桶一下一下往下放,一下一下往上拉。

说到这里,吴老突然提到一首人人耳熟能详的唐诗,李白的《静夜思》。吴老说,这首诗,原来一直觉得不好解。北方冬天寒冷,窗户开得比较小。透过窗户的月光为何能照到床边。既是室内,为何举头可望明月。这个“床”字,限定了诗文的空间。关键在此。吴老说,这个“床”,并非我们通常理解的卧具“眠床”,而是“井沿”。吴老又说,北方的井,很大,井沿也很宽,可坐。如此这诗就可解了。

临别,吴老听说璇秋在练写书法,就勉励她继续写下去,并赠书法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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