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历史义化源远流长,自东周始文化艺术活动就非常繁荣。至元末,南戏与杂剧先后在此流传。而巴陵戏的渊源可溯至上古时期,具有成熟形态的巴陵戏则要从明代算起,已有400年的发展历史。纵观岳阳巴陵戏的形成与发展,其大致经历以下阶段:孕育期、形成期、兴盛期、衰落期与抢救保护期。
孕育期与形成期
岳阳音乐文化的可考历史十分久远。东周时期,此地就已有先民的足迹与歌舞文化遗存。在平江地区发现的上古吹奏乐“埙”,足以证明先民们的高度发展的音乐活动。至春秋战国,祭祀巫傩之风充斥各地,许多古老的村寨聚落大量盛行宗教性歌舞活动。岳阳民间歌舞在此时十分繁盛。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通过《离骚》、《儿歌》等名篇将楚地盛行的大型民俗祭祀场面进行了充分描述,让人们充分领略了楚地民间宗教歌舞及巫傩文化的神秘。在巫傩文化的催生下,民间音乐活动获得了充分的生存空间。
中古时期,岳阳崇尚巫歌傩舞的风气有增无减,《九歌》依然盛行,中唐诗人刘禹锡在《竹枝词》中云:“岁正月,余来建平,里中儿连歌竹枝,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以曲多为贤,聆其音。中黄钟之羽,其卒章激讦如吴声,虽伧伫不可分,而含思婉转,有淇濮之艳。昔屈原居沅湘之间,其民迎神,词多鄙陋。乃为作《九歌》。到于今,荆楚鼓舞之。”宋代范致明所作《岳阳风土记》所青“男女踏歌”、“好歌吹管”等充分表明此时的岳阳城内歌舞繁盛。至元末明初,南北统一,水陆商业畅通,演唱北杂剧的艺人不断南来,岳阳地区开始盛行杂剧与本土歌舞音乐混杂的风气。
明末,巴陵人杨翔凤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的《自牧同集》中《岳阳楼观马元戎家乐》一诗云:“岳阳城下锦如簇,历落风尘破聋鼓。秦筑楚语拨箜篌,种种伤心何足数。”当时用“楚语演唱伤心事”,即自发组成的戏班用湘北方言进行演唱的艺术形式,在岳阳民问已广泛流传。从而使巴陵戏之雏形应运而生。据《中国文学珍本·袁小修日记》载,“时优伶二部间作,一为吴欲,一为楚调。吴演《幽闺》,楚演《金钗》”。岳阳地属楚国,为湘北门户,和沙市临近,楚调自然容易传至岳阳,另据巴陵戏历代艺人传说,“巴陵戏艺人祖辈相传,明代岳阳有洪胜班,该班生角大王洪玉良为巴陵戏始祖”。由此可推断,岳阳巴陵戏确实在明末已形成。
16世纪中期,兴起于江苏太仓的昆山腔迅速风靡全国,万历年问波及湖南,岳阳巴陵戏亦在此时深受影响。昆腔通过与岳阳本土的方言及民间音乐形式进行充分整合。形成了巴陵戏中风格独特的昆腔。据清代嘉道年间杨懋建的《梦华琐簿》中云:“(道光十八年)夏,余到岳阳小住十八日,得识徐三稚青(庶成),佳士也……复工度曲,与余交莫逆。”“至于徐三稚青居岳阳而工度曲,是岳阳亦有昆曲之证。”这些记载均说明,昆腔是明末清初岳阳巴陵戏的主要声腔,巴陵戏仍然保留着一些昆腔传统剧目,如《天官赐福》、《打三星》等,在舞台表演中依然沿用了许多昆曲曲牌。
兴盛期与衰落期
清代乾隆年间,社会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各种民间艺术渐次繁盛。当时的岳州作为湘北重镇,各种地方戏曲文化交汇于此,不同声腔之间相互交融,竞相争奇斗艳,使岳阳巴陵戏呈现出诸腔杂陈的盛况。昆腔、吹腔、丝弦小调等各种声腔类型,都散存于大量剧目中。“倒板浆”、“鸳鸯调”、“罗罗腔”、“银纽丝”、“渭腔”等,这些新兴的乱弹腔板式完整、变化灵活,能演唱各种格律的唱词,加快了表演节奏,突破了古老昆曲的词牌唱句结构。温文古雅被灵动活泼所取代,弹腔从此成为岳阳巴陵戏的主要声腔。此时各种剧团相互交流,岳阳人敞开大门、博采众长,吸纳其他剧种的优点,在不断整合的过程中完善自身。
岳阳巴陵戏弹腔的形成,主要受到徽调与襄阳腔的影响,分南北两路。据道光二年(1822年)刊行的《汉口丛谈》载:“李翠官,鄂通城人,幼习时曲于岳郡,居楚玉部,名噪湖之南者数年,去而来汉,年二十许矣,隶荣庆部。李貌不逾人,然每装饰登场,观者咸称啧啧赞赏。”据此推断,李翠官在岳阳学戏,是在清乾隆三十年左右。而楚玉部之活动于岳阳自然更早了。周贻白认为:“李翠官所唱时曲《杨妃醉酒》,当已为四平调。”此后,人和班艺人高秀芝赴汉口演出时,叶调元作《汉皋竹枝词》称赞:“曲中反调最凄凉,急是西皮缓二黄。”李翠官到汉口搭班唱戏,并于安徽艺人同台。所演唱的《杨妃醉酒》、《潘尼追舟》、《玉堂春》等,都是弹腔传统剧目。以上材料足见巴陵戏弹腔的形成至少经历了200年的历史。历代巴陵戏艺人不断创造,冲破古老传统之束缚,不妄自菲薄,与兄弟剧种大胆交流互相借鉴,使得剧目、表演艺术日渐丰富,而巴陵戏弹腔即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完善,从此以后,岳阳巴陵戏便成为以弹腔为主,诸腔共存的多声腔剧种。
清末,湖南巴陵戏进入鼎盛时期,产生了许多家喻户晓的科班,如“巴湘十八班”、“巴湘十八牌”等,涌现了一大批著名艺人。从艺人员亦达八百余众。在湘、鄂、赣三省交会的城乡广泛流传。而深受湖北人民喜爱的木偶戏与皮影戏,也经常使用巴陵戏进行演唱。民间自发组成的戏班子,常于城镇、乡村的茶楼、酒家上演。夜间的嗣鼓演唱更是不绝于耳。其中的汨罗同声园、平江老郎会、长寿街清音堂演出最为频繁,于当时影响颇大。各处可见新修的演出场所,光岳阳市及其周边乡村就有戏台三十多个。此外,湘阴大湾杨200多户的村庄,便能组建成戏班,周边不远的地区就有四个戏台。这些戏班戏台逢年过节、喜庆婚寿之时,总会竞相上演,热闹非凡。
民国时期,天灾不断,战乱频仍,灾难的阴霾笼罩着中华大地,濒临饥荒边缘的流民们为了求得生存,只好迁徙到人烟稀少的地区经商或垦殖。为生存计,200余名巴陵戏艺人迁徙到江西,很多艺人只好与当地案堂班搭班演出,个别能力超群的艺人自行组建班社,此时的巴陵戏艺人身处社会最底层,受尽欺凌压迫,过着极其闲难的生活。加之天灾人祸、战事不断,巴陵戏每况愈下,濒临灭绝。
岳阳傍洞庭、依长江,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抗日战争时期,岳阳饱受日本侵略军蹂躏长达七年。连年的战事,使巴陵戏逐渐走向衰落,艺人们生活条件极其艰苦,演到三五年后才有微薄收入。仅存的两个班社流落至湘西一带长达22年之久。直至新中国成立前夕才返回岳阳故土。巴陵戏亦因地处通衢,所遭受的战争影响较之其他剧种更为深远与惨重。
抢救保护期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对戏曲事业的发展十分重视,经过一系列抢救性措施,巴陵戏从濒临灭绝中开始复苏,并再次复兴。艺人们的经济收人也得到了保障,特别是1958年剧团转为地方国营以后,演职人员都有了固定的工资,并且划拨公房解决了青年演员的住房问题。同时在岳阳影剧院、吊桥、便河同等处修建宿舍楼,使得流浪了300余年的巴陵戏艺人终于有了容身之所。更重要的是,巴陵戏自身也不断向前发展。剧目方面,一些经典剧目有所改编。表演方面,表演程式更为丰富,角色行当更加多样,小生、三花开始有了文武之 别。武行趋向专业化,旦行的区分比以往更细。伴奏方面,加入了西洋管弦乐,乐队成员最多时达20名乐手,形成了中西混合乐队的建制。对演出与排练场地政府也做了妥善安排。茶巷子的岳阳剧场,被定为巴陵戏剧团的基本演出场地,后来又陆续修建了排练场。除此之外,政府还有专项拨款,巴陵戏剧团演出场所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添置灯具,而后又新添大批服装、道具,整个巴陵戏剧团的生存条件得到极大改善。
自1952年湖南省第一次戏曲汇演以来,巴陵戏引起了党和政府对培养戏曲专干的重视,政府相关部门召集了相关专家对巴陵戏开展了一系列抢救、发掘、整理工作。艺人们亦开始对巴陵戏的演唱经验进行总结。人们开始对巴陵戏的艺术特征及价值进行理论研究与分析。至此岳阳巴陵戏研究才真正开始。1957年,岳阳县举办巴陵戏小演员训练班。1960年,湘潭专区成立了巴陵戏曲学校,培养了大批业务能力强的戏曲人才。1964年,岳阳县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开始编排现代戏,大部分演员与乐手为演好新戏苦学苦练,在现代戏排演的过程中,向艺人们普及了相关乐理知识,提高了他们的专业技能与修养。
“文革”期间四害横行,许多艺术资料被毁、大量艺人遭受残酷迫害,20世纪50年代仅存的几个专业剧团被先后解散,艺人们被下放到农村、工矿劳动。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当地文化部门开始狠抓对传统剧目与音乐的挖掘、整理、录音、录像工作,岳阳巴陵戏剧团亦于此时得以重建,硕果仅存的专业剧团重新焕发生机。
改革开放春风迎面拂来之时,各级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大力扶持振兴岳阳巴陵戏。在此期间,岳阳巴陵戏剧团先后参加多项省市级大型演出交流活动,均载誉而归。1992年岳阳市巴陵戏剧团被国家文化部誉为“天下第一团”,并受邀参演文化部举行的全国优秀剧目展演。
新中国成立60多年以来,岳阳巴陵戏走过了一条极不平凡而又颇具历史意义的发展之路。现代文明的冲击与人们审美喜好的变迁,使巴陵戏在当代的发展中面临严峻的考验。2006年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成功,给新时期巴陵戏的传承与发展带来了生机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