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晋剧的或然命运

“当当,当当咦当当当当当……”乔惠民的手指在口中发出的最后一个“当”字时,戛然而止。

这位国家一级导演,呼市晋剧团前团长,边翻看《麒麟剑》剧本、边对着面前的晋剧演员渠建红,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指示唱腔、节奏以及必须注意的舞台站位等等。

坐落于呼市乳都剧场的呼市晋剧团排练大厅,面积约为500平方米。因其落成久远,加之每日不间断排练,已经显得陈旧。

但即便如此,乔惠民仍乐此不疲的为晋剧事业而发挥着余热。与他一同发挥余热的还有呼市晋剧团国家一级舞蹈李静波,他们都是从退休岗位上被呼市晋剧团再次返聘。

之所以如此,源于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事实上已经成为内蒙古戏曲草原梆子(晋剧)毋庸置疑的“宝贝级”人物。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呼市晋剧团之所以如此推崇上述两位宝贝级人物,一切源于呼市晋剧团在打造草原梆子品牌背后,所出现的剧团人才断档、以及坊间所言的“大众”与“小众”之间的矛盾等问题。

5月下旬,本报记者分两次先后就这些话题采访了呼市晋剧团团长周胜利等人。

3朵梅花的“昨日辉煌”(小标)

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年过六旬的呼市晋剧团并不缺少对外界讲述昔日辉煌的“资本”。

按照呼市地区一些热爱晋剧的忠实票友讲述,呼市晋剧团走过的62年中,在他们心目中留有强烈痕迹的除了老一辈晋剧表演艺术家康翠玲、任翠凤、杨胜鹏等人在业界、坊间拥有同等的知名度外,近十年来在该团中拥有相当知名度的人选分别为宋转转、何小菊与渠建红。

这是呼市晋剧团的三朵牡丹,呼市晋剧团多名演员每次与记者提及这三名演员的名字时,眼神中总会流露出无比骄傲之神采。

按照时间上的分类,宋转转是第一位,她获奖的时间是在1990年,殊为可惜的是,宋转转在摘的此奖不久后,就被调回山西。

如今在网络上看到的宋转转介绍,绝大多数是以山西省晋剧名家的头衔来介绍的,只是在绕不过去的信息中才呈现出:调内蒙古后,她连续两年获"昭君杯戏剧歌舞大奖赛"最佳演员奖和优秀演员奖,1990年第二届中国戏曲节上,获第八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等字样。

网络上的这样介绍,并不影响在现实面前人们对宋转转本人的评价,在呼市晋剧团团长周胜利看来,呼市晋剧团成立的60多年来,该团先后涌现出3朵梅花,这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呼市晋剧团在塞外草原拥有着不凡实力,在全国戏曲界中具有一定影响力。

事实也的确如此,继宋转转之后,呼市晋剧团名演员何小菊于2007年12月3日晚再次摘取“梅花奖”,当时摘取此奖时她的身份是呼和浩特市晋剧团副团长、国家一级演员。

这是一名什么样的晋剧名伶,据本报了解,与宋转转先天所具有的山西籍优势所不同的是,1963年出生的何小菊,确是地地道道的内蒙古人,他出生于乌兰察布市商都县,12岁时即考上了商都县晋剧团培训班。

按照她的履历介绍,此后她在1984年被调到了原乌盟晋剧团,先后主演了《算粮、登殿》、《包公铡赵王》等一大批古装戏,影响深远。 
1991年,她凭着坚实的艺术功底和丰富的舞台经验调到了呼和浩特市晋剧团任领衔主演,主演了《满都海》、《卖妙郎》、《泪洒相思地》、《打金枝》等几十出传统和新编剧目。她的名字也因此渐渐蜚声于区内外,被誉为“草原晋剧之花”。

2005年由她主演新编蒙古族历史晋剧《满都海》参加第九届中国戏剧节,以草原晋剧的独特艺术魅力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获优秀剧目入围奖。2007年度获首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第二十三届中国戏剧梅花奖)。

与何小菊目前同获“梅花奖”殊荣的另一名演员是渠建红,这是一名在去年6月10日才摘取梅花奖的晋剧演员。
这是一名在内蒙古晋剧界以“须生”著称的知名演员,说话中气十足、高兴时她还会随口来几句晋剧唱腔。在她的演艺生涯中,让她至今津津乐道的并非“梅花奖”的荣誉,而是2003年9月20日的一次因缘际会,最终正式成为马玉楼的第五个入室弟子事件,以及在当年12月14日首届中国戏曲“红梅奖”全国总决赛现场,渠建红荣获金奖的喜事。

被“困”在《满都海》的晕轮下(小标)

从2009年迄今,呼市晋剧团联合有关专家、学者试图打造“草原梆子”品牌,然而在现实面前一切并不轻松。

“确切的说,呼市晋剧团之所以提出“草原梆子”品牌,是与一台叫做《满都海》的大型蒙古族历史剧目有着密切关系的。”

周胜利介绍说,这台叫做《满都海》的剧目,最早是从1984年开始,搬上了舞台并且获得好评。两年后的1986年呼和浩特市第一届“昭君杯”戏剧歌舞大奖赛中,该剧《满都海》曾荣获了优秀剧本创作奖。

但即便如此,谁也没有人将此剧与“草原梆子”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考虑,按照周胜利的介绍,晋剧《满都海》从一开始面世时,是当作精品来做的,至于“草原梆子”的打造想法则是后来的事情。

显然眼下的这次荣誉还说明不了什么?呼市晋剧团有人士告诉记者,直到1994年,为了冲刺自治区“五个一工程”,最终经过修改的《满都海》一举获得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剧目奖。大家才对这一剧目保持了“重点关注”,按照呼市晋剧团相关演员介绍,真正想到“草原梆子”这一提法的最早时间是在1996年,当时中国首届梆子戏大赛和中国戏剧“文化奖”的评选活动在西安举办。
但真正对“草原梆子”品牌有所“动心”的时间则是在8年后的2004年5月,此前本报就此采访《满都海》编剧张然明时,他说在2004年这一年,为了打造草原民族晋剧,呼市文化局决定重排《满都海》,参加第九届中国戏剧节。于是,《满都海》又经过了一轮修改。

2005年11月28日,新编蒙古族历史晋剧《满都海》登上了在宁波举行的第九届中国戏剧节的舞台。该剧从全国70多个剧目中脱颖而出,成为全国15个精品剧目之一,代表内蒙古参加戏剧节的演出。

此后该剧在2009年曾获第三届全国地方戏优秀剧目展演三等奖。主演《满都海》的是呼和浩特市晋剧团,主要演员有享有盛誉的老一辈艺术家康翠玲、任翠凤、杨胜鹏等,何小菊、渠建红等一批青年演员。

周胜利证实,正是从2009年以来,呼市晋剧团才决定着力打造“草原梆子”品牌以来,但直到一年后的2010年全团更换设备后,大家才正式将此提上议事日程。

尽管有关专家在此前召开的研讨会上,认定“草原梆子”的提法,然而在周胜利看来,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因为作为一个品牌,光有一台蒙古族历史剧是不够的。”“至少需要两到3台大戏奠定基础才行,这其中演员们才在日常的演出中才能更加生动的把握“草原梆子”的内蕴。

“比如在传统晋剧的唱法上如何杂糅进蒙古族长调、以及乐队如何能够更为顺畅的、自然的、杂糅进马头琴元素等”。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周胜利首次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对此仍然忧心忡忡。

至为关键的问题是,欲打造草原梆子品牌,目前还缺少拿得出手的剧目,“一台大的剧目,从投资角度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不可能拿着财政的钱去试唱,如果一旦失败,所遭遇到的风险会比我们想象的有大。”

很显然,在真正确立草原梆子品牌的道路上,呼市晋剧团在仅有一台《满都海》剧目的情况下,有些单薄。周胜利坦诚,与此相关的问题是,由此联想到的其他困境,比如人才的断档问题……。
“人才”与“市场”的双重煎熬(小标)

即便在排演一些传统剧目,呼市晋剧团在导演、编舞方面迄今仍需依赖已经退休返聘至呼市晋剧团的乔惠民、李静波两位老艺术家。

本报记者2011年草原文化节期间曾在《满都海》排练现场看到,导演乔惠民几乎是用相当严格的要求,来对现场的所有演员进行调度,即便身为团长的周胜利在出演角色时,如果那个动作做的不够规范,仍然会得到乔惠民的“强力纠正”。

这位视晋剧艺术为终身追求的老艺术家,作为国家一级导演,用周胜利的话说,如果他本人不参与排练、导演,我们的很多剧目就无法上演,更谈不上大型剧目的成功上演。

5月29日上午,看着在排练现场一丝不苟的乔惠民,周胜利意味深长的再次对记者提及“当前在导演人才上呼市晋剧团属于严重的青黄不接情形”。

即便呼市晋剧团曾有意识的专门培养了一名“导演”人才,但由于这位后备力量,太过年轻,只能作为乔惠民的助手而出现,截止到目前还无法挑起大梁,真正执导一台像样的大戏。

对于这样的人才奇缺现象,他认为与“内蒙古地区没有专门培养戏曲人才的学校有很大关系。”

与导演、编舞人才奇缺,所类似的是当前在剧本创作上,呼市晋剧团仍然有着严重的“短板”。

“一些专业编剧人才,根本就不愿意做晋剧编剧,这些编剧们更愿意做电视、电影的编剧工作,相比于晋剧编剧来讲要简单一些,而且收益不菲,另一方面并不是所有懂得编剧工作的人,都能够做晋剧编剧,做晋剧编剧要求的舞台二度创作要求甚高。”这一问题,同样困扰着呼市晋剧团的这位“掌舵人”。

2011年冬天,经人介绍,周胜利认识了我区一名编剧,对方写了很多编剧,很友好的对他说,选定的内容,随便用。然而,让周胜利较为郁闷的是,当他看过这些剧本后,发现真正适合在晋剧舞台上表演的剧本几乎没有,即便硬撑着改编,改编起来难度太大。

与创作上深受困扰所不同的是,晋剧的受众面正在形成两方面的问题。那么晋剧到底是大众艺术还是小众艺术?记者在采访中听到了两种声音。

在对一些80后市民进行采访时,这些市民认为由于语言的缘故,他们很少主动去观看晋剧。有市民以“时间长、看不懂”为由,认为晋剧是老年人的艺术,从当前的发展趋势来看,很有可能步入小众艺术范畴。

不过,呼市晋剧团多数受访人士认为,按照他们每年下乡进行惠民演出的情形来看,显然属于大众艺术。

“我们曾在和林一个乡村进行了演出,想不到的是,这个地区竟然有30年没看到晋剧的历史,在这个村子演出中,老百姓的受欢迎程度连我们都不敢相信。”周胜利说,从呼市地区武川、和林、土左旗、清水河、托县等地的实际演出情形来看,晋剧属于绝对的大众艺术。

如是情形,在周胜利看来,他并不认为,在大众与小众之间会有什么样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关键的问题是“各有关部门如何处理草台班子与正规剧团恶性竞争”的问题。

“草台班子一场戏的价格,并不比我们正规剧团所要的价格低,但其演出质量低下,为什么还能维持下去,还能有市场。”他认为,这背后有很玄妙的问题。

或许,打开这些问题的“症结”以后,“内蒙古的晋剧事业就会找到一个真正的出口,而我们励志打造的“草原梆子”品牌,才会真正的做到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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