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生态“映象”到衍生态“响声”


资料图
西双版纳出了个“楠木诺娜”
  最初知道杨丽萍的名字,是1979年,这一年是新中国成立30周年,又是全国第四届文代会召开、文艺界深入贯彻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迎来思想大解放的起始之年。这一年的年末,甘肃的《丝路花雨》和云南西双版纳的《召树屯与楠木诺娜》两部民族舞剧成为舞蹈界关注的焦点,那个以“反弹琵琶伎乐天”为代表的“敦煌舞”在新时期舞蹈创作的前10年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在成功运用少数民族舞蹈(傣族)语言编创的舞剧中饰演孔雀公主楠木诺娜的杨丽萍的表演, 深深地感动了中央歌舞团(中国歌舞团前身)主演的资华筠,她称杨丽萍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演员”,称杨丽萍的表演“挥洒自如,充满艺术魅力”,甚至说“不由得使我为你的天才而感叹!”为此,资先生希望杨丽萍“谈谈学习舞蹈、创造角色的经验体会”,并强调说“越细致入微越好。” 杨丽萍复函,认同资先生“天才就是热爱加勤奋”的说法。她说:“我虽然是白族人,可我非常喜爱傣族舞蹈,生活当中我经常穿傣族服装,打扮成傣族姑娘模样。我抓紧一切下乡劳动和演出的机会,如饥似渴地向傣族民间老艺人学习傣族民间舞蹈我虽然没上过几年学,可我非常爱学习,我的爱好很广。我喜爱音乐、文学、诗歌、戏剧、电影、美术、摄影等,这对于我艺术上的成长都有着直接关系”。杨丽萍的这段话在行文中许多本可“承前省”的主语(我)都一无例外地被反复申说着。这可以肯定地说明杨丽萍是一个主体意识极强的艺术家。
《雀之灵》如何昭示“胳膊扭过大腿”
  主演楠木诺娜后,杨丽萍从南国边陲来到首都北京,供职于中央民族歌舞团。1986年的第二届全国舞蹈比赛,杨丽萍又成了舞蹈界的焦点。这次成为焦点不是因为杨丽萍如何“热爱”又如何“勤奋”,而是她如何用胳膊与大腿较量的独舞《雀之灵》。当时一位写道:“我想用一句不太年轻的俗话开头:胳膊扭不过大腿。不曾想杨丽萍的两只胳膊,竟打破了腿的一统天下,毫不含糊地掳走了每一个观众。终于,杨丽萍独得表演、创作两个一等奖。在舞蹈圈中,杨丽萍的腰腿之”硬“(缺少柔韧性)不是什么秘密。但她认为舞蹈的比赛不必非去比大腿的精彩,她认为与其刻苦努力地”取长补短“不如头脑清醒地”扬长避短“。如她自己所说:”如果我补了半天,才和别人一样长,那就不如把力气花在扬长上,使长处更长,长的叫人永远也赶不上。我可不愿意大家都一样长,那样观众就没有必要来看我了。我就是要坚持练我自己的,要叫人知道:我就是我“!《雀之灵》之所以能昭示”胳膊扭过大腿“,根源在于杨丽萍坚持”扬长避短“的”我就是我“!
一个”离太阳很近“的舞蹈世界
  《雀之灵》的成功,极大地激发了杨丽萍的创作欲望,而她的每一个创作又始终追求着”独“。一直关注着她的少数民族舞蹈学会副会长、中央民族歌舞团创作员张苛曾专门撰文论及了《杨丽萍的”独“》,说杨丽萍的舞蹈动作中”几乎找不到通用粮票,因为哺育她成长的边疆地区就不具备正规的舞蹈教学条件,这却给了她略有领会便自由发挥的机会,也使得她少有笼头、缰绳羁绊,成了离规范、模式之经,叛正规、常规之道的舞蹈野马于是,自《雀之灵》之后,《月光》《雨丝》《两棵树》等舞蹈作品接踵而至,都个个独具匠心!1988年,杨丽萍举办了自己的舞蹈晚会,这是杨丽萍独有的舞蹈世界。那么,杨丽萍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舞蹈世界”、或者说我们该如何理解杨丽萍的“舞蹈化生存”呢?杨丽萍说:“如果说我的舞蹈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和喜爱,那不能不首先归功于生我育我的那片故土。它离太阳很近,离时代喧嚣的生活很远一切都向离得很近很近的太阳袒露着,就像我小时候总爱睁大着眼睛凝视太阳一样”只有面对并思索杨丽萍这段关于“离太阳很近”、“向太阳袒露”并“睁大着眼睛凝视太阳”的自白,才能理解杨丽萍所主张的“抬举自己的是自己的家园”的原生态。
抬举自己的是自己的家园”
  距2004年大型原生态歌舞集《云南映象》的创作和运作使杨丽萍大火特火已经过去了多年,但《雀之灵》的精魂,总是诱引人们去追寻你在哪里舞蹈?在《云南映象》中,《雀之灵》作为整部歌舞集的尾声,似乎回应着人们的期盼;而在歌舞集的序篇中,杨丽萍则仿佛来自《混沌初开》的那个时刻,她向追寻她的人们倾诉:“我是野火,我是风,我把魂魄铸进鼓里了,把种子留在腹中”我多次看了《云南映象》,很欣赏杨丽萍将众多的歌舞结构在太阳、土地、家园、火祭、朝圣的5个场景之中;几乎每一位看过《云南映象》的观众,都会提及《土地》一场中“女儿国”一段深情的吟诵:“太阳歇歇么歇得呢,月亮歇歇么歇得呢,女人歇歇么歇不得。女人歇下来么火塘会熄掉呢”而在我看来,《云南映象》之于杨丽萍最具内在关联和象征意义的,是《家园》一场中平实的陈述:“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一方生灵敬一方水土。不是自己的神祖,不会保佑自己;不是自己的家园,不会抬举自己”这段平实的陈述不仅恰切地表达了杨丽萍对养育自身的水土的虔敬,也表达了杨丽萍对抬举自己家园的依恋。当人们不断制造“印象”系列之时,我总在想杨丽萍强调“映象”的意义不在于 “原生态歌舞集”在她记忆中的“印记”,而是她眼前鲜活的“映现”,是她鲜活而真实的“存在”。
“来自民间、最终又汇入民间”的原生态
  人们似乎并不追究《云南映象》为什么叫“映象”而不是“印象”,倒是有些人为这台“歌舞集”该不该自称“原生态”而持异议。将一生献给了云南舞蹈事业的舞评家聂乾先明确地指出:“《云南映象》是由民间原生态舞蹈和杨丽萍创作的舞蹈作品两大部分整合而成。民间原生态舞蹈部分,大多是彝族舞系的节目,彝族山居,天寒而尚火,喜欢太阳的温暖。傣族水居,天热而爱水,喜爱月夜的清凉。因此,其舞蹈形式一个是围着火跳而一个是泼着水跳《云南映象》把这两个舞系整合起来,形成日与月、火与水、山与林的交辉。原生态节目像是浑厚的红土地,杨丽萍的作品像是腾升在红土地上的一座美神,两者相得益彰”。显然,聂乾先并不认为《云南映象》的“歌舞集”全是“原生态”,特别认为杨丽萍那些曾经独自亮相的舞蹈作品不是“原生态”。张苛也注意到“《云南映象》的舞蹈、音乐、演员包括服饰,大都来自红土地,大都是原生态的”,他更注意到杨丽萍的用意不是简单呈现而是要“激活”这些原生态的艺术,杨丽萍运用现代意识、现代技法、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改编创作,“准则是既要强化原生态之态(即民族艺术特色之色),又不隔离现在普通观众的审美要求”。杨丽萍想申说一种动态的、发展的“原生态”也即她所说的“来自民间、最终又汇入民间”的原生态。我曾就民族民间舞比赛写过一篇《“原生态”价值取向与民间舞“善本再造”》的评论,提到“论及对原生态价值取向的认同,不能不关注《云南映象》在最近一个时期产生的重要影响。《云南映象》对于舞台表演艺术的最大影响,在于它所宣称的大型原生态歌舞集。尽管也有专家指出《云南映象》的作品并非本原意义上的原生态,但我们的确可以看到总编导兼领衔主演杨丽萍的原生态情结,我把杨丽萍体现在《云南映象》众多作品中的追求称为生态还原的价值取向”。舞蹈界常有学人想对毛相、刀美兰和杨丽萍三人的傣族舞蹈表演进行比较研究,如果将他们置于“原生态”参照下,我认为毛相是指向过去、刀美兰是指向现在,而杨丽萍是指向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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